看到对方的表情变化，余策就意识到自己猜测方向没有错。

那些银白色异虫过，它们原本的目标不是我……这样的话，两者之间的合作应该还有些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瞥了眼几近崩溃的于元，暂时没有接着往下问的打算。

虽然在于元不愿配合的情况下，他依然可以依靠微表情识别、加上决策分析来获取相关信息。

但他对自己的微表情识别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再加上需要决策分析的内容又十分庞杂。

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全程都不出现错误。

而一旦中间出现了判断错误，就可能导致后续的分析全线崩盘。

这与先前询问藏匿地方的流程，基本就是两个概念。

还是等异局那边抓到剩下的那批人再吧。

想到这里，余策转过身对姜娴道：“问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打电话通知局里吧。”

“？”姜娴满脸问号。

余策笑了笑：“我先把具体地点告诉你，晚点再解释这个审问的过程。”

姜娴这才点点头回道：“好。”

……

市异局，局长办公室。

桌上的固定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于长林将目光从手中的文件上移开，伸手接起羚话。

“喂……嗯，是我。”

“问出来了？谁问出来的？”

“余策……”

“行，你亲自带五支队过去，务必把人都抓回来，生死不论。”

……

挂上电话后，于长林双手支着保温杯，皱眉沉思。

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

“又是余策这子……”

“这是真的不打算掩饰什么了吗？”

……

……

将于元交给十三号实验室的研究员后，余策便和姜娴一同离开研究院，乘车返回异局。

路上，余策详细解释了一遍自己审问的过程、以及获知信息的方法。

姜娴对此充满了好奇心，但也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打算过后自己尝试着分析看看。

回到异局后，两人挥手作别，余策在调查科见到了刚刚录完口供的陈言琳。

女孩略显拘谨地坐在办公桌前，放在桌上的双手有些不安地搅在一起坐在她对面的，是与余策相熟的一名调查员，对方此时正在整理陈言琳的口供，暂时未发一言。

余策在办公区内扫视一圈，走到两人身侧屈指敲了敲桌面：“差不多了吧？”

那名调查员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怔，随即意味深长地笑道：“差不多了，人你可以马上领走，之后要是还有什么事，我也不找她问话，直接联系你可以吧？”

“没这个必要，该问的话我都已经从于元那边问出来了……这件事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余策笑了笑，伸手抓住陈言琳的胳膊，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问出来了？”那名调查员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谁问出来的，特战科的人？”他面露诧异，“那家伙也吃刑讯逼供那一套？”

余策摊开手掌，耸了耸肩：“那家伙胆子其实挺的，随便吓了吓就什么都招了。”

那名调查员偏头看着他：“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也参与了审讯？”

“我就是随便问了几句话，听了几个回答，实际没参与多少。”余策笑着应了一句，抬手指着一旁低头作鸵鸟状的陈言琳道，“人我就带走了，有事你自己搞定，别来麻烦人家。”

那名调查员闻言，心里好气又好笑：“她是你的自己人，我就不是你的自己人了？”

“自己人也是要看具体身份的。”余策拍了拍他的肩膀，摆手道，“行了，你忙你的，我就先走了。”

罢，他就转身带头走出流查科办公区。

陈言琳缩着身子亦步亦趋地跟上。

走出异局大楼，余策在停车场的空地处停下了脚步。

陈言琳这才轻吐一口气，重新舒展了身子：“嗨……吓死我了，原来异局的气氛这么压抑……以后能不来就尽量不来了。”

“主要是局里这几出了事，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沉重……”余策转头看着她，询问起了对方来到异局后的详细情况，“口供方面，你谎了？”

“嗯……”陈言琳左右张望一眼，低声应道，“其实也不算是谎，就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把关于我能力的那一部分给摘掉了。”

微顿半秒，她又略显紧张地问道，“之前那个姐姐应该不会把我供出来吧？”

“放心，只要没人问起这件事，她还是可以做好这份保密工作的。”余策笑道。

“那要是有人问了呢？”陈言琳好奇道。

“她会守口如瓶……前提是没有人刻意试探她。”余策嘴角微扬，“别看她表面上挺高冷的，实际上就是个憨憨，很容易骗的。”

“你跟她关系很好吗？”陈言琳突然问道。

余策想了想，认真回道：“我们有过几次配合，算是比较默契的战友吧。”

“默契的战友啊……”陈言琳默默念叨，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道，“其实我的那个念力也是很好做配合的。”

“我知道。”余策笑着点点头。

他已经从姜娴那儿听了两人拙劣的配合。

之所以会拙劣，究其原因，主要还是陈言琳的战斗经验不足，不知道该如何最大化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协助别人。

如果在当时的情景下，换一个念力运用熟练的人来辅助，估计那人早已配合着姜娴，在半分钟之内就将敌人拿下了。

“不过我感觉配合得还是有点生疏，嗯……以后可以多多练习。”陈言琳挺有自知之明地嘀咕着，又将目光转到了余策身上，“你以后也要多配合一点……我都已经配合你牺牲那么多了，结果还没反过来用过你几次。”

“没问题啊，随时欢迎你来用我。”余策摊开双臂笑着道。

陈言琳抬起下巴，轻哼一声。

余策看着她略显傲娇的表情，笑容微敛，沉默片刻后低声道：“点正事。”

他将目光偏向异局大楼，语气陡然低沉了下去，“我现在是局里比较有代表性的人物，很多人都在盯着我。他们有的带着善意，想跟我友好相处有的则带着满满的恶意，想要抓住我或者直接杀死我……这些我都很清楚。”

“是因为精神力的问题吗？”陈言琳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这算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至于具体的情况……”余策他看了对方一眼，“我暂时没法告诉你。”

“我知道。”陈言琳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余策将双手插入裤兜，接着道：“他们盯上我，当然也会顺带着盯上我身边的人。我没有父母除了异局的同事之外，也没有什么朋友。在学校跟我走得最近的人……”

他低头看着女孩，“就只有你。”

陈言琳的表情一阵慌乱，偏过头去轻声道：“突然这个干什么？”

“因为你可能会很危险。”余策道，“一些想对我不利的人，很可能会像这次一样，通过你来打听我所在的位置……甚至还可能会通过抓住你来威胁我。”

“啊？”陈言琳闻言，顿时就没了先前那些复杂的心思，双手紧紧抓住衣角，有些紧张的问道，“这样算不算是你间接害了我？”

余策表情微窒，迟疑了数秒才回道：“算吧。”

“那你应该要负责吧？”

“这个……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你就应该想办法保护我咯！”

“……”

“开玩笑的。”陈言琳笑道，“你这个假设得建立在我们之间关系亲密的前提上，不然那些想找你的人，最多也就是跟我打听你的主要活动地点，不太可能会在学校这种地方直接对我动手。”

余策点点头：“我只是做了最坏的设想。”

“别忘了我还有念力呢！”陈言琳道，“实在不行，我就用念力偷袭他们，直接一步到位帮你们抓到人，省去了中间过程。”

余策闻言，顺势接道：“这也是我想跟你的……”

顿了顿，他面色肃然道，“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完全不需要顾忌是不是有人在你身边，也不用管事后会不会被异局查到什么，直接用你的能力保全自己就校”

他回头凝望着异局大楼。

“精神力曝光这种事，从一开始就在我的设想里。”

“到时候我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然后……”

他没再下去。

他从来都没有跟别人展露过自己的野心。

他也不觉得那是自己的野心。

他只是想在“末日”来临之前，尽自己最大的一份力罢了。

……

晚上九点。

余策忙完后续的事，回到了住所。

于元的那批作案同伙，已在一个时之前被特战科队抓住，暂时关在了异局的临时牢房。

这批被抓的灰质感染者总共有十六人，加上被当场击毙的十二人，这次参与行动的灰质感染者已有大半落网。

至于其他人，似乎早在异局行动前就逃离了白木市，短时间内已无法顺利缉拿归案。

不过，异局特战科队在本次行动中并没有出现人员损伤，因此这次行动依然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成功，远比抓住所有犯全牺牲数名队员这种事更让人振奋。

余策在异局等到通知之后，第一时间参与了审讯，然而得到的答案却让人十分失望。

这批底层的灰质感染者，根本就不清楚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们只是听行动会与异局起冲突，会对抗、甚至杀死异局的人，就不管不问地直接参与了行动。

这种针对异局的强大恨意，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异局对他们的真实态度。

而事后通过调查也发现，这些灰质感染者，都是来自于上层洗脑手段比较高明极赌三个老牌灰质感染者组织。

这三个组织在暗地里已与异局对抗多年，就如同蟑螂一样阴魂不散，却又十分擅长苟延残喘，没法彻底消灭。

得不到答案的余策，没有选择继续在异局逗留，而是直接返回了住所，准备第二再去一趟研究院，继续找于元这个主谋了解相关信息。

按理，灰质感染者组织有这方面的异动，异局这边应该也会有所察觉才对……

或者……之前于长林的那个“消息”，就是跟怪物、跟灰质感染者组织有关？

……异局的高层已经悄悄布置了一些东西，只不过暂时还没向外界透露这一点？

余策皱眉深思片刻，转头瞥了眼茶几上的“史莱姆”手办。

下一秒，那只史莱姆就突然活了过来。

它挤压着身体跳到一旁的水壶边，伸出两只果冻状的手拿起水壶倒了杯水，捧起玻璃杯蠕动到余策身前。

余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谢谢。”

他轻声了一句，随即又自嘲般地笑了笑。

再这样下去，我早晚也会跟张辛成一样患上的……

也只有内心孤独的人，才会自己跟自己做这样的“游戏”。

……

余策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了半晌。

再次醒来时，他眼前的景象都跟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改变。

他长呼一口气，拿起手机找到张辛成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余策……”张辛成的声音听着十分疲惫，似乎是刚刚才做完什么剧烈运动。

不过，余策却是听出这疲惫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火气，不像是刚做完不可描述之事的样子。

“回组织了吗？”余策问。

“回了。”张辛成应了一声，随即又立马问道，“你现在该不会是在依靠通讯信号追踪我的位置吧？”

“你的想象力还是跟之前一样丰富。”余策笑了笑，接着问道，“听你话的语气，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一点破事，没什么好的。”张辛成十分生硬地回了一句，继而岔开话题道，“你这么晚找我，应该是有什么正事要问吧？”

“差不多……”余策迟疑了两秒，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什么风吹草动？”

“有没有风吹草动，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别装傻。”

“啧，如果我有，你会信吗？”张辛成笑道。

“会。”余策不假思索道。

张辛成闻言沉默了半晌，直到余策又喝完了一杯水，他才沉声道：“那我告诉你……确实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