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完后,停顿了一会,便按了发送键。但短信发送完后,她便又后悔了,为什么要对顾一宁说这么多,她用力地抓了抓自己半干的头发。
“那不小心惹你生气的人可不是很惨,要被你恨一辈子?”
没过多久,对方便回了信息,颇有调侃的意味,她很少见过这一面的顾一宁,脸有些微微红,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过了半晌,她才回复了一句。
“才没有咧,我才没那么小气,只是对某件事造成的阴影,会记得很清楚。”
“逗你玩的,别当真啊。”顾一宁回。
“其实我小学并不是都在镇上读的,我小时候姑姑在村里教书,爸妈怕我不好好学习,就让我跟着她在村里从学前班念起,直到四年级,才转学到镇上念书。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她接着说。
“什么原因”顾一宁又问。
“其实是因为怕蟾蜍,在我二年级的某天晚上,我准备进厨房去洗个苹果,突然有个东西从我眼前跳过,我被吓得尖叫,当时整栋宿舍楼都听见了。从那以后,每当我走进宿舍门时,就有种恐惧感压在心底,就会很警惕地看着周围,去厨房厕所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蟾蜍又会跳出来,每次都会在门后面或者床底下检查,有没有蟾蜍躲在里面,我跟姑姑说了,她也没多大注意,只是说有什么可怕的,那几年我每天都被巨大的恐惧感笼罩,根本不敢一个人待在宿舍里,晚上不敢喝水,生怕半夜要起床上厕所,就算想上厕所,也会忍到第二天早上,后面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四年级才转学到镇上,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怕很怕蟾蜍这种东西。我真想我记性不要那么好。”
信息发过去后,等了好久都没有回复,心里想他可能去洗澡了或者有事在忙,于是把手机息屏放在床头,从床尾拿起新买的吹风筒准备把头发吹干。
宿舍里没有专门的插座是用来插吹风筒或者手机充电的,只有头顶两个老旧的壁扇插在发黄的插座上,如果要吹头发,就爬上上铺床位,把壁扇的插头拔掉,然后站在吹头发,每次站在有些摇晃的床上,看着将近两米的地面,她的腿总有些发软。
吹风筒是属于违禁电器,被宿管阿姨抓到是要被学校通报批评的,所以得赶在查房前把头发吹干,所以每次吹头发又紧张又刺激。
让沈惜秋觉得不爽的是,因为她的床在上铺,而且离电源最近,舍友们总是会不经过她的同意爬上她的床,拿她的吹风筒吹头发,老是会在竹席上发现湿湿的脚印还有掉落的头发丝,她有轻微的洁癖,觉得特别难以接受,但是又不敢和舍友们讲,怕她们觉得自己既矫情又小气。
头发吹干后,她重新躺回床上,发现顾一宁回了信息。
“蟾蜍是挺恶心的,女生害怕也很正常。以后不用怕了,这种生物一般是在农村里看到比较多。”
“不是挺恶心的,是特别特别恶心,蟾蜍长得那么丑陋,身上全是一点点的疙瘩,还会喷毒气呢。”光是想象,她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永远都忘不了见到蟾蜍时的条件反射。
在四年级那次,她正趴在桌上写着作业,突然发现脚边有东西在动,猛一看,居然是一只蟾蜍蹲在脚边在吐气,吓得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窜到了桌子上,一直盯着那只丑陋的蟾蜍,眼泪不停地流,直到姑姑回到把它弄走,她还是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从那次开始,她转到镇上学习。
从那时开始,她就结束了三年战战兢兢的日子。
从那时开始,她便和叶秉轩同班,一直延续到初三。
男生宿舍,顾一宁盯着手机看了好久,他很想回复一句,以后有我在,你就不用怕了,但他不敢,也不能,把信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在睡觉的前一刻,在信息框打上“晚安”两个字,但是他并没有勇气按发送键,后面直接退了出来,信息存为了草稿。
半个月很快又过去了,这一天是世界读书日,班主任指着教室角落的书柜对全班同学说。
“学校在教室里设置图书角,就是希望同学们在课后也养成读书的习惯,不管是国内经典还是世界名著,都很值得大家去细细品读,但你们看我们班的图书角,从开学到现在都寥寥无几,所以趁着这次的世界读书日,大家可以在书上写好名字,放到图书角让同学们平时拿来阅读,学期结束后再领回去。”班主任一口气说了一堆,下面的同学们在吱吱喳喳地说着话,整个班级的气氛突然活跃起来。
“老师,什么书都可以吗?”有一个男生扯着嗓门喊出来,他的同伴们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沈惜秋觉得他们笑得特别不怀好意。
班主任,瞪了一眼,示意他们安静点,不要影响隔壁班级上课。
“只要是文明健康的书籍,都可以的。”
随即又是一阵哄笑声,有些害羞地女生的脸甚至红了,可见现在的学生都不纯洁啊,沈惜秋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目光不自觉瞟向顾一宁,从斜侧面看去,仿佛是在低着头做题,手肘轻轻摆动着,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最佳代言人。
他平时会不会也看那些少年不宜的书呢,她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个想法,因为小说里都有描写男生初中高中都会瞒着父母偷看的情节,想着想着,她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刚好被旁边的梁博华给看到。
“喂,沈惜秋,你的脸怎么红了?”梁博华痞里痞气地问,“该不会在脑补什么画面吧?”
被抓了现行的她尴尬极了,只能打死不承认,不然一世英名就被毁了,“你以为我是你吗,会干那些不纯洁的事?”
“我又干哪些不纯洁的事了,你看见了?”梁博华侧了侧身,用手撑着头,斜着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