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行知觉得乐轻颜是想再打听点消息,便道:“去吧,早些回来莫要再到处走,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让长辈省省心。”
乐轻颜笑着点头,走出了客栈。
这家客栈离城门不远,站门口就能看见有百姓进城,但是没有出城的。
他往昨的方向走,路过一个发簪摊子时停了脚,站在那里低头挑选发簪。
摊主是个男人,看见有客人来挑东西便放下手上的包子,一个劲儿给乐轻颜介绍自己的发簪。
乐轻颜挑了一根玉簪,付钱时特意用眼角余光看着摊主。
这摊主的右脸颊与脖子上都有伤疤,颜色虽浅却能看出是刀剑伤。
普通人才不会受什么刀剑伤。
“客官慢走。”摊主把簪子包好递给乐轻颜。
乐轻颜接过簪子,道谢后就继续往前走。
像昨一样,越靠近城北就越安静,能看见玉庄轮廓时,乐轻颜右边的巷子里传来呼救声。
他没多想,立刻就走了过去。
一名衣着鲜丽的姑娘被推搡在地,另一名衣着稍微朴素的姑娘被推到另一旁,几个衣衫破旧的男子围着地上那名女子大笑。
乐轻颜快步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位衣着朴素的女子突然大喊:“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其中一个男子回头看乐轻颜,来人虽然相貌一般,周身却自带一种来自沙场的强势,直觉告诉他这人惹不起。
他扭头啐一口,喊着其他人跟自己一同跑了。
乐轻颜有片刻无奈,自己易容之后很丑么?能丑到把人都吓跑?
那鲜丽女子被另一个女子从地上扶起来,两人走到乐轻颜面前道谢,乐轻颜摆了摆手。
不是他打跑的,他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跑了,他还没动手呢。
“公子贵姓?公子救了我,我需得报答公子。”鲜丽女子道。
“免贵姓乐。”乐轻颜想了想,忍不住补充一句,“双木乐。”
女子抬手整理自己的发髻,笑道:“乐?我听爹爹过有位大将军也姓乐呢,他叫乐轻颜,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呢?”
乐轻颜平静道:“无关系,只是碰巧姓氏一样。”
“可惜了,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女子笑道:“公子,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不如就请你喝杯茶?”
乐轻颜拒绝,女子又道:“很近的,就在城南那边,我爹爹就在那边见州府,不定我们还能碰到他呢!公子救了我,爹爹也会感谢公子的!”
“恕在下冒昧,令尊是?”乐轻颜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女子骄傲地扬起下巴:“昌宁侯。”
顾陌辞睁开眼睛,感觉地都翻转过来了,他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连一根手指都懒得抬起来。
“可算醒了!陛下您都昏迷三日了,急死奴才了!”福全连忙走近床榻看了顾陌辞两眼,然后走到门边喊道:“郭大人,陛下醒了!”
随即传来脚步声,顾陌辞勉强偏了个头,正好看见郭昭提着药箱站在他床前。
“还在烧,”郭昭伸手探一下顾陌辞的额,“陛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陌辞开口道:“朕挺好,没事。”
因为反复发烧,顾陌辞的嗓子异常喑哑,郭昭连忙端了一碗水过来一勺一勺地喂他喝。
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郭昭开口道:“陛下,之前的药压不住毒性了,臣需要要再配一副新药方。”
顾陌辞艰难地咽着水:“这次就是毒发么?若再有几次,朕是不是就不行了?”
郭昭沉默片刻,放下碗跪在顾陌辞床前:“陛下……”
“好了别了,朕知道了。”顾陌辞闭了闭眼,他的头疼得厉害,身上也热得难受:“生死有命,这么多年朕都拖下来了,值了,值了……”
只是,他不甘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甘心什么,或许是不甘心在风华正茂时死去?又或许是不甘心自己无妻无子?
他不出原因,但就是不甘心。即使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他也不甘心。
“能再拖几年么?”顾陌辞轻声道。
郭昭连忙抬头:“陛下切勿丧气话,臣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毒药,只要知道陛下中的是什么毒,臣就能配出解药!”
顾陌辞笑了笑:“你尽力而为就好。”
“臣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毒药,请陛下安心休养。”郭昭道。
顾陌辞轻笑出声,道:“你先下去吧,朕有些困。”
郭昭退下后福全端着药进来了,顾陌辞喝药的同时,福全:“陛下,睿王来了。”
顾陌辞皱着眉咽下苦涩的药:“睿王在何处?”
“在北城门外候了三日,就等着陛下传旨觐见呢。”福全道。
顾陌辞躺回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你去把睿王带过来吧。”
福全出门后,夜沉出现在顾陌辞面前:“陛下,有你的信。”
顾陌辞抖着手接过那张纸,看完信上内容后勾了勾唇,问道:“你把朕生病的事告诉你家主子了?”
“是。”夜沉答道。
顾陌辞把信纸收好,道:“只是事,何必告诉他乱他的心神。”
夜沉道:“主子过,陛下的事都是大事。”
他们家主子确实过这句话,他也一直记得。
顾陌辞有些哭笑不得:“好了,你先去吧。”
夜沉消失在顾陌辞面前,顾陌辞眯着眼假寐,约莫过去三刻钟,门外响起话声:“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是他四哥的声音没错了。
“陛下现下没事,王爷放心。”这是福全的声音。
门被推开,有人急匆匆地从外殿走到内殿,最后停在顾陌辞床前。
“皇上万安。”顾复道。
“皇兄,这里没其他人,行什么礼。”顾陌辞笑道。
“你还笑!自己身子本来就不好,又熬夜批折子了吧?又喝冷茶了吧?怎么老改不掉这个臭毛病!”顾复帮顾陌辞掖被角,坐在床旁一顿唠叨。
顾陌辞一直看着他笑,他却忽然住了嘴,沉默片刻才道:“抱歉,陛下……本王一时口快,失了分寸。”
原本欢快的家常气氛因为顾复的一句话瞬间凝固,顾陌辞摇摇头:“皇兄,我没怪你,别那么客气,叫我的字就好。”
顾复叹一口气,伸手去探顾陌辞的额头:“还在烧,身子很不舒服吧?”
顾陌辞点点头:“嗯。”
顾复又叹一口气,站起身子道:“等我一下。”
顾陌辞看着顾复走出去,后者回来时手上端了一盆凉水。
顾复边拧毛巾边道:“时候你发烧就爱粘着我,那时候我就用湿毛巾给你擦脸擦手,你总这样子会好受些。”
湿毛巾在脸上轻柔地擦拭,顾陌辞闷闷地嗯了一声:“那时候只有你不嫌弃我。”
因为皇后的不冷不热,连带着顾陌辞在皇子中不受待见,尤其是生病时,那些皇子生怕挨着他就得病,一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
只有顾复不躲,还会搬来跟他一起住,明明只比他大一岁,却能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自家兄弟,有什么好嫌弃的。”顾复道,重新洗了毛巾后擦了擦顾陌辞的脖颈。
顾陌辞看着顾复道:“皇兄怎么来荆都了?是有什么事吗?”
顾复笑了笑:“还能有什么事?我府里的葡萄熟了,想送点给你尝尝,恰巧最近我没事做,就亲自送过来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派人进宫通报时才知道你病了。身子不舒服也不派人传个信给我,你又没有妃子,病了谁照顾你?”
顾陌辞正想话,本该守在门外的福全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陛下,太后带着源郡王来了。”
顾陌辞笑了一下,似乎是冷笑:“就跟太后朕怕把病气过给她,让太后带着源郡王回去吧。”
福全道声是就离开内殿,顾复看着福全离开的方向,轻声道:“怀瑾与太后的关系愈发僵化了。”
要知道,太后见皇帝本不需要通报。
顾陌辞闭着眼道:“太后怎么可能真的关心我,她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反正她做样子也做了那么多年,足够了,我身子不舒服,不想再陪她演什么母慈子孝的戏。”
每一次来找他都是为了顾源,要么就是请封要么就是求爵,他都累了。
“罢了,不喜欢就不见,你是皇上,旁人逼不了你。”顾复道,拿湿毛巾给顾陌辞擦手臂。
房内飘着苦涩的药味,顾陌辞眯着眼去看顾复的眉眼。顾复眉眼柔和,随了已故淑太妃的长相,顾陌辞时候最喜欢往淑太妃宫里跑,淑太妃待他如亲子,顾复有的东西他也会有,从不例外。
顾复待他也一直很好,就像亲哥哥一样……如果以后他真的做了什么事,还是保他一命吧。
“既然皇兄最近无事,不如在荆都多住一段日子?”顾陌辞突然笑道,“还可以陪我到处走走,我没有妃子,待在宫中实属寂寞。”
“谁叫你不纳妃,登基四年一个妃子都没樱”顾复笑道,“你都这么了,我当然要留下来。”
顿了顿,他又道:“我听神武将军回来了,怎么,你没去找他?你们少时关系不是很好吗?”
顾陌辞道:“安之提了军屯制,现在带着人在开荒呢。”
顾复笑:“话,神武将军还没成亲吧?”
“没。”顾陌辞摇摇头。
“我封地里有个经商的大户人家,他们家那大姐爱慕神武将军许久,这次还托我来替她媒。怀瑾,你看这事怎么样?不如让他们见见?”
酒楼最上等的厢房内熏香袅袅,歌妓坐在不远处的屏风后唱着软哝曲,娇柔的嗓音在房内与熏香一同飘荡。
“侯爷过奖了。”乐轻颜笑着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来也是巧,那日救下昌宁侯赵青帆的独女赵惜月之后,乐轻颜又在赵青帆本人面前救下了他的正妻,其高超的武艺瞬间入了赵青帆的眼。
赵青帆有意拉拢这位武艺高强的人,便总是请他来酒楼喝酒听曲,这一请就是十多。他还自行拉拢关系,一口一个贤弟叫的好不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