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乾安殿的大门，凝溪便感受到了一股萧瑟荒凉的气息，偌大的宫殿，虚掩着宫门不，走了好几步竟也未曾看见半个洒扫的宫人，院子里更是还残留着些许冬日的积雪，如今已是三月，这积雪怕是从未有人打扫过吧！

想到这凝溪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见他面色淡然，想来是早已看淡了这宫中的人走茶凉吧！先皇后之子，这般尴尬的处境，他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察觉到了凝溪的视线，祈霖对凝溪的这番表现也自是了然于心：“母后身前崇尚节俭，殿内少置装饰之物，如今时隔多年，自是显得有些荒凉，父皇每到母后忌辰才会来一次，嫔妃在年节的时候虽也会行叩拜之礼，但大多设在灵华殿，这乾安殿鲜有人至，洒扫的宫人自然也没那么上心。”

“这般情景，你竟不生气？”凝溪见祈霖这般平静，甚是诧异。

“习惯了，母后生前也不爱苛责宫人，只要他们做得别太难堪，我又何必计较。后宫之事，我不便多插手。”完，便抬脚向殿内走去，“还不进去给母后奉茶，总杵在院子里做什么！”

“哦！”反应过来的凝溪忙跑着跟上。

进了内殿，入眼便是先皇后一身朝服的画像挂在大殿的正中央，屋内更是燃着成排的红烛，据凝溪所知，应是宫中的习俗，此烛也被称为长生灯，达到二品及以上的嫔妃逝世后，皆会在殿内燃上三年的红烛，而皇后则是一直燃到自己的丈夫去世，才会熄灭。

凝溪也无暇再仔细打量，便先走上前跪在了软垫上，祈霖则是先从香案上倒了一盏茶递给凝溪，又给先皇后燃了一炷香，而后也跟着跪下：“母后，儿臣带凝溪来看您了。”

凝溪也跟着接话道：“儿臣凝溪给母后请安，这茶还望母后不要嫌弃才是！”

“母后不会的！”祈霖淡淡道，随后给先皇后磕了三个头，凝溪自然是随着照做，待凝溪磕完头，祈霖才开口道，“母后，儿臣和凝溪还要去给岳母请安，便先告退了，还请母后见谅！”

完，便拉着凝溪起身，向门外走去。

怎么感觉三王爷对这个母后没那么深的母子情分呢！是我的错觉吗？

“想什么呢？”祈霖的突然出声，吓了凝溪一跳。

凝溪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凝溪又觉得自己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与其装傻充愣，倒不如直接问出来，反正是问自己的夫君，应该算不得什么错吧！

想了想，凝溪试探着开口道：“那个，我想问，紫宸宫和我母后有什么关系啊？”

听到凝溪的疑问，祈霖先是一愣，而后开口道：“你父王没对你过？”

“没！”凝溪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母后和父皇是青梅竹马，二人情投意合，只差一道赐婚的圣旨。就在皇爷爷已被父皇服打算赐婚之时，貘国先汗王就是你爷爷却派人来京城求皇上赐婚，将你母后许配给你父王。当时貘国还不是朝的附属国，这一方势力一直为朝所忌惮，彼时，貘国主动求和，愿与朝联姻，正式成为朝的附属，受朝庇护，皇爷爷自然是不会拒绝，便当即赐婚了你父王和母后。当时你母后不愿意出嫁，父皇也是重情之人，为了你母后竟弃皇宫而去，险些将下拱手让人。后来，为稳定朝纲，母后便被皇爷爷立为了太子妃，父皇也被追回。只是此后不久，皇爷爷抱恙，没过几日便仙逝而去。父皇一执政，便迟迟拖着你母后的婚事不放，你外祖阻拦，父皇甚至将你母后接入了宫中，态度十分强硬地要与你父王一较高下。无奈，当时貘国兵力强盛，父皇所为本就引朝臣不满，兵败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没过多久，父皇便不得不为稳定朝纲而讨好我母后，同时又不得不纳其他朝臣之女为嫔妃，以笼络人心。父皇也因此不得不违背当年与你母后的海誓山盟，你母后心灰意冷之下，竟与你父王取得了联系，在你父王的接应下，离开了皇宫，等父皇知道时，你父王早已与你母后大婚，成了貘国的王妃。紫宸宫便是你母后当年所住之处，自你母后走后，除了父皇，谁也不能进！”

“所以今日算是破例？”凝溪惊讶道。

祈霖轻轻地“嗯”了一声：“快走吧！待会儿还要去玉坤宫正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祈霖不，凝溪还真给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个皇后呢！只是自己先去紫宸宫不会惹皇后不满吧！

祈霖似是看出了凝溪所想，解释道：“那是你的生母，先去也无妨！且这宫中人尽皆知，紫宸宫才是不可触碰的逆鳞，不会有人多言的！”

“那我就放心了，快走吧！”凝溪松了口气，笑着道。

望着凝溪的笑容，祈霖的嘴角竟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去过乾安殿之前，凝溪倒不觉得紫宸宫的奢华有什么不对，可是一对比那冷冷清清、积雪残留的乾安宫，这紫宸宫未免也奢华的太过分了！凝溪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差别待遇啊！”

虽然一应陈设皆是旧物，可是那一尘不染的模样，一看就是被人悉心呵护过的，殿内打扫的宫女，到一个擦桌子的都是一等宫女，正殿中央挂着的画像虽不是一身朝服，可那一身淡粉色的纱裙，恍若从而降的仙子。

更让凝溪惊讶的是，殿内居然还点着和乾安殿一样的长生灯，就连摆放长生灯的木架上都刻满了龙凤纹，香案前的糕点更是像刚换过的新的一样。

凝溪注意到的这些，祈霖自然是没有错过，甚至看的更仔细，乾安殿的长生灯乃是遵循祖制，点了九九八十一盏，可紫宸宫的却是九十九盏，仅次于帝王所有的规制一百盏。

祈霖心底的震惊自是没有显露出来，依旧是那副淡然高冷的模样：“给母后奉茶吧！”

听到祈霖的话，殿内候着的宫女忙上前给祈霖和凝溪各倒了一盏茶：“王爷！王妃娘娘！”

接过茶盏，凝溪与祈霖自是跪在案前，拜了一拜，而后将茶倒在霖上。

“王爷王妃可要上柱香？”宫女声开口问道。

“嗯！”凝溪忙对着画像磕了头，起身接过宫女手中的香，祈霖也随之照做。

实话，没看到水兰倾的画像之前，凝溪心里的水兰倾是忧郁的，沉闷的，可这画上的人却是明媚的，凝溪的心里不免有些触动，一时竟也忘了身旁的夫君，还好宫女久居紫宸宫，鲜少出门，规矩什么的只对着皇上使，根本未曾留意。反应过来的凝溪，偷偷瞄了三王爷见他面无异样，也放心了不少，更是不敢提这个话题，忙敬了香。

“母后，凝溪告退，改日再来看您！”随后便扯了扯三王爷的袖子。

三王爷会意，转身先向门外走去，心里则是一阵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