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云卿的刀尖正对着自己的喉咙，刀柄在手中握的死紧。

“出去！”她厉声道：“不要再让本小姐说第二遍！”

“还本小姐呢。”小蒋嗤笑道，毫无在乎的走近一步，苏云卿立刻下意识的往后退，直到碰到床沿然后被迫停下来为止。

见此，小蒋和小刘笑的更得意了。

他们觉得苏云卿根本不可能做什么。

稍微有点常识，正常点的人都不会轻易伤害自己。

更何况她今年才16岁，一个黄毛丫头，小孩子，能有胆子自己给自己刺一刀？

所以小蒋和小刘二人简直就是有恃无恐。

苏云卿神色一凛，咬咬牙用力把刀尖往脖子上压了压，很快就刺破了柔软的皮肤，细腻白皙的肌肤顿时渗出一点刺目的鲜红。

小蒋和小刘被她这个举动给吓住了，两个人逼近的脚步停了下来，轻佻的表情终于变成了慎重。

“你想干什么？”

苏云卿冷笑一声。

“你们这两个畜生，休想碰我一根头发！”

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被这些畜生玷污清白！

她既然已经嫁入了顾家，那就是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

除了她夫君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碰她！

小刘伸手拉了一下小蒋，假笑道：“苏小姐，我们跟你开玩笑的，你先把刀放下，一会伤到你就不好了。”

苏云卿不为所动：“滚出去！”

“好好好，我们出去，我们出去，你冷静一点。”比起精虫上脑的小蒋，小刘明显是要冷静的多，也阴险的多。

他表面上是拉着小蒋往门边退，但是当苏云卿因为他们后退的举动而稍微放松手中的刀时，小刘就迅速抓起门边柜子放着的一个装饰物然后朝苏云卿扔了过去。

苏云卿先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又想到身后躺在床上人，硬是止住了自己身体下意识的举动，改为扑在床上的人身上，用自己后背保护了他。

她手中的刀在她扑过去时就脱手了，无声的掉在了铺着柔软地毯的地上。

小蒋大步上前把刀踢开，然后才搓着手狞笑道：“你这个神经病，现在老子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你不是想死吗？不如让哥哥我来帮你，保证让你欲仙欲死，服服帖帖。”

苏云卿浑身颤抖，心中做好只要对方碰到她，她立刻就咬舌自尽的准备。

她美目含泪，哽咽着对床上紧紧闭着眼睛的人耳边说道：“夫君，云卿没用，云卿先走一步。”

就在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准备咬舌自尽时，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同时腰上被轻轻的环住了。

对方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话，短短的几个字都显得异常吃力，可是听在苏云卿耳朵里却像是天籁之音。

“住……手……”

苏云卿震惊的抬起头，正好撞进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里。

对方也正低头看她，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都在显示出他的极为不适。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推开苏云卿，而是吃力的转过头去对已经被吓呆了的小蒋和小刘说道：“滚……”

顾言之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面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他站在孤寂又恐怖的黑暗中一动不动，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通往何处去。身体的痛楚似乎残留在自己的意识中，让他想干脆放弃好了，就这样无止境的，在这片无声的黑暗中永远沉溺下去好了。

在这个地方他没有任何的时间概念，似乎只有一瞬间，又似乎已经过了千万年，寂寥而寒冷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

顾言之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动听的歌喉，她抚慰了他的心，让他开始对这个声音感到好奇。

歌声并不是经常都有。

更多时候，那个声音一直在说话。

顾言之听不清这个声音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觉得温柔，同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尽管他在这个空空荡荡的世界中孑然一身，可是仍旧有人愿意陪伴他。

渐渐的，他开始习惯这个声音经常出现在他的耳边，同时他也开始好奇。

他想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想知道这个声音都在说些什么，也想再听听这个声音唱歌。

顾言之动了动手脚。

沉重。

疼痛。

动弹不得。

失去控制。

他动不了。

他失去了对身体的主导权。

这也是他在这片黑暗梦境中第一次感知到自己身体的状况。

他被困在了意识的深海。

他出不来。

顾言之很烦躁。

他从来没有试过这种情况。

不管发生任何事，面对任何人，他都没有这样无力过，连控制自己都做不到。

与此同时，他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开始能分辨出声音里的喜怒哀乐。

她今天很高兴。

她今天很难过。

听着这个声音猜测声音主人的情绪成了他的一大乐趣。同时他也越来越感知到自己身体的情况。

他的意识被那个日复一日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从深度昏迷中逐渐拉出。

只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就是醒不过来。

直到现在，顾言之又再一次的听到了那个声音，并且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个声音和往常不同的地方。

她正在害怕，恐惧。

她很无助，绝望。

顾言之第一次感受到了焦急。

醒过来！醒过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手脚的沉重和痛楚，也第一次重新用肌肤，用身体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阳光和空气。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他的身体受创太严重，昏迷时间也太长，肌肉萎缩和浑身无力是不可避免的。

同样不可避免的还有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而汹涌而来，来自身体深处的痛苦感。

他的身体在抗议。

它还没有准备好苏醒。

但是顾言之已经等不下去了。

他终于清晰的听到了那个声音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夫君，云卿没用，云卿先走一步。

不！

不要！

醒过来！

现在！

立刻！

醒过来！

去救她！

顾言之猛地睁开眼睛，脑中一片晕眩。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也只能够支撑他轻轻抬起右手，将它软软的搭在某个人柔软的后腰上。

他吃力的扭过头，声带嘶哑，艰难的慢慢扭过头，吃力的说了一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