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此子类我(1 / 1)冬末迎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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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阳光温和,挥洒在两旁翘起飞檐之上,微风卷起商铺旗号,露出下方街道车水马龙与川流不息的行人。

大约是闹市,两旁商铺屋檐之下,挤满大多只铺草席,上摆果蔬或小手工艺品的小摊小贩。

这让中间的青石板马路相比其他的道路,更显窄小几分。

十字路口临街茶肆,二楼靠窗的位子,一位青衣男子长身玉立,俯视下方。小巧白瓷茶杯在他指间滑动。

“好一片繁华似锦。”男声清越。似自言自语般感叹,听不出任何情绪。

艳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暗。却不见下方人群减少。两边商铺更是早早挂出灯烛,让黄昏的街道与白日相比,更添上几分烟火气息。

“萧铸,你看这秦国如何?”男子轻轻问道。

“属下不敢。”男子身后侍卫单膝抱拳跪下,将头放的很低很低。

“是不敢评价还是不敢……”男子微侧头,正要追问,却不料下方传来巨大喧哗声。他止住话语,满面趣味的拢袖下看。

侍卫跪着没动,却轻轻呼出口气。

“给我打!我倒要看看这王法到底是不是你家的!”一雌雄莫辨的清脆声音响起,语气带着漫不经心,言辞却嚣张无比。

男子视线一扫,便与那声音主人对上。

那声音主人被数十戴甲护卫围成一圈拥在其中,四周人群空出老大一块,让其显眼无比。

此人人如其声。着厚重宽袖华服,慵懒的半靠在一不知哪儿弄来的条椅上。剑眉嚣张的斜挑。凤眼玉面,长相雌雄莫辨美若花妖。与男子对上的星眸只漫不经心一顿,便移了开。

被护卫隔开的百姓虽被驱离,却半点不害怕的站在护卫隔出的圈子外,一面围观,一面交头接耳着。

男子眼中闪过疑惑,轻挥袍袖,侍卫会意躬身离开。

视线再往下,一锦衣少年身周七横八竖躺了好些家丁服饰的大汉。他正被戴甲护卫围在圈中,面若白纸全身颤抖,张嘴几次,也没说出句囫囵话来,一看便是怕极的模样。

“我有说放过他吗?一起打!”不待少年说话,那身着男式华服,雌雄莫辨的美人剑眉一挑,往后靠了靠。

那些戴甲护卫待听闻命令,也半点不讲究。前排四人站出,将闻言恐惧到不住尖叫的锦衣少年一拥,‘噼里啪啦’伴随着惨叫,只片刻,少年的声息便停了下来。

戴甲护卫停手,脚步一致退回美人身周。露出已然鼻青脸肿,昏迷过去的华服少年。

那些护卫动手,男子眼中还满是趣味,待见护卫退回时的整齐,瞳孔不免缩了缩。

“泼醒!”美人手一挥,身后店铺店小二笑嘻嘻的端出木盆来,递给一护卫。

‘哗哗’水声后,鼻青脸肿的锦衣少年狼狈醒来,颤抖的没敢起身。

“知道下面该做什么吗?”美人捋了捋两边衣袖,站起身来,淡淡的问道。

“知……知……知道。”锦衣少年明显轻松很多的长吁口气,慌乱的爬起,垂首而立。站得端端正正。

“知道还不赶紧去做!?”美人漫不经心,极无仪态的松垮垮走了两步,挥手,一护卫上前,只手提起沉重的条凳,两步来带方才端水的店小二处,将条凳交还给笑嘻嘻的店小二。

听到这带着些质问语气的话语,锦衣少年一抖,连滚带爬来到圈子边缘处,一老者处。

这老者只余半臂,正激动得泪流满面,目含崇敬仰视雌雄莫辨的美人。锦衣少年慌张扑来,也不起身,扯着老者的衣襟,不住带着哭腔表达歉意。当然,情绪激动之下,此人也没忘自袖中摸出些元宝,强硬的往老者怀里塞。

“七日!这七日给本公子好好扫街,好好思过。”美人留下两字,扯着护卫牵来的麟马缰绳,翻身上马,身姿极为潇洒。围观的人群自发散开条道,美人冲人群挥手,在人群激动的回应下,策马离去。

淡淡的看了一眼下方的锦衣少年、老者,以及留下的戴甲护卫,对后续不怎么感兴趣的男子收回俯瞰的视线。转身两步,离开窗户来到八仙桌前,挥袍坐下,看了一眼回到包间立于身侧的侍卫,将手中把玩许久的茶杯放下。

“启禀主子,那带军士护卫的,几年前便常出入于京城街面。爱打抱不平,很是整治了些纨绔子弟。具体身份不详,只几年来从未见这位吃亏。有人听到此人护卫唤他康公子。坊间再言语此人,便以康公子尊称。”侍卫恭敬的回道。

“康……邓公,这夏国上层,可有以康为名或字的?”男子指尖划过白瓷茶杯,轻声问道。

包间角落一动,显露出一灰袍老者来。老者沉吟,“若是问方才那人,这京中二品以上才算有权,文官中吏部尚书张清二子,字康平。军中,镇国公府镇国公三子,名泰康。另,建武帝幼子封号,康。”

京城之中能调令披甲兵士,为人臣者可能性很小。那么,那人便是……

“康亲王……”男子面色无悲无喜,手指微动,似思考着什么。

巍巍大殿,宏伟庄严。

两侧三人合抱巨型龙柱,上盘黑龙光华四散,龙首狰狞。

高台上白玉桌案黄金龙椅,一壮年男子端坐其上,面色微沉,眼神似能看透人心般犀利,直视缓步走来做华服公子打扮的貌美少年。

“康儿,你又做了什么!”龙座上男子沉声喝问,眉头微皱。

“儿臣能做什么?”少年轻笑,殿中站定。漫不经心的抱拳微欠身,便当作行过礼的直起腰杆。

待环视左右几行肃然而立目不斜视的大臣,视线落在龙椅之下,左侧最前,与龙椅男子有几分相似,却嫩上许多的青年身上,“莫不是皇兄又告我刁状?”

“当街暴打靖国公世子,也是刁状!?”见长子被挤兑,建武帝并未发怒,只语气有些重的平静问道。

“是不是刁状……”少年轻笑,“这还不是父皇您说了算?”一步两步,走至皇长子处,眼眸一利。

皇长子被少年利眼一扫,顿感身周一冷,无数冤魂怨毒嘶吼,扑面而来。顿时不由一声惊呼,退了两步。

“嬴睿!!”建武帝见着少年不但不解释,更是当众欺负起自家皇兄,不由带出几分怒色。

待见少年将与自己八分皇长子吓退,面目平静,眼底却带着些美滋滋,悠然站在了原本皇长子站的位子。突然想起这家伙前些时日的闹腾,建武帝心头不由感觉有些好笑。

皇长子满腹委屈,正要上前夺回自己的位置,却见少年扭头满脸煞气,刻满了——想死吧,废物!吓得一个激灵。

再求救的看向建武帝,却见自家父皇虽做愤怒装,怒意却未达眼底。一如往常偏心的模样,于是心灰意冷,落后一步挤了下面皇子的位置。

大殿内鸦雀无声。建武帝未言语,百官自然对少年荒唐之举视而不见。

只对面几位深色官袍,文官打扮的官员,偷偷对皇长子投去恨铁不成钢的视线。

再见少年凶悍,建武帝眼前闪过初次见这家伙的画面。

明明一小小幼童,却手持染血凶器。原应是懵懂纯真的眼眸,却凶光四溢。脚踏碎烂太监尸首,尖利童声质问着他,为何生而不养!养而不教!

真是个小狼崽子。

建武帝语气缓和下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敢问父皇,忠诚者,是否当赏?”少年清越的声音响彻朝堂。

“当赏!”建武帝瞬间明白小家伙想说什么,背脊微微后靠,含笑肯定。

“保家卫国者,是否当赏?”少年再问。

“当赏!”

“无视皇令者,是否当罚?”这话问出,见对面几位御史跃跃欲试着就要站出反驳,少年懒得同这些人废话,语速飞快的说完,“太医院此前便肯定过生活环境的是否干净,同瘟疫有很大关系。

父皇下令太医院下建卫生司,命儿臣督办。又命保国卫家奉献一切的退役伤残老卒做检察员,巡检街面整洁。一来施恩老卒,让拼命的士卒无后顾之忧,让老卒老而有所养。二来,便是预防疫病。

而这位世子,沐浴皇恩身为勋贵,却不思带头做则报效君王,竟当街违抗皇命,更是叫嚣自己是王法,命家丁暴打老卒。”

少年顿了顿,利眼直视落后自己几个身位的镇国公:“想来镇国公并未认为过这天下姓孙的。只是,惯子如杀子。前朝张公以身做示范,示范过养而不教的坑爹后果,诸位当引以为戒才是。”

当年那小狼崽子的影子与面前少年重合。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看到小崽子依然奶凶奶凶的说养而不教会坑爹。建武帝感觉笑意有些绷不住,他沉声道,“好了,镇国公于国有功,只常年厮杀战场忽略了子嗣教养。其情可悯,其行可原。免其处罚。镇国公世子,既然康亲王已经处罚,便不再追究其罪。”

将事件定性,建武帝捋了捋玄色龙袖,“诸位臣工可还有奏?”

都这样问,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无奏!少年脑中吐槽,果不其然见下列百官很懂事的举牌躬身。

“臣等无奏。”

“那便,退朝吧!康亲王留下。”

待百官正面躬身退去,掐腰起身,建武帝直了直腰。

“父皇如此动作,太毁霸气。您的帝皇威严呢?父皇。”少年嬉皮笑脸凑近,撩起宽大的袖子,无半点仪态的席地而坐,盘坐在建武帝脚边,仰头撇嘴道。

“康儿是否还在为招婿之事同朕赌气?”建武帝长长叹了口气,“康儿,有男有女才是乾坤,如今康儿你已双十年华,你诸位皇兄,哪位在你这年纪不是妻儿双全?父皇不是逼你。只是人生,许多东西还是要拥有,有经历,心境才会圆满。”

少年跳起怒视,“你果然还是嫌弃我是女子!要妻儿做甚!?孤家寡人万人之上一言九鼎,不知道多快活!做甚要找个人生个孩子来做拖累!

若是想要孩儿,几位皇兄那么多儿孙,抢来便是,反正都我秦氏血脉。

再有,父皇早就答应过我,许我婚姻自主。现下又用婚事来逼迫我,如此出尔反尔,可还有点半信誉可言!”

“你还真敢说!”建武帝哑然失笑。若是在他还是皇子时如此说话,此话一出便够人头落地。这孩子倒是赶上了好时候。

少年愤愤道,“怎么就不敢说。父皇你修为已然化境,过几年便入虚境晋长老之位专心武事。不说生不生得出来,就是生出来也没时间教养。宫中我乃最后一子,前面皇兄都是些废物。这位子你不给我,给那些脓包来,败坏你本可传个万古的基业!?”说完,少年也不去看建武帝脸色,只扭头一边,用旁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若父皇铁心要逼我招婿,我自是无法反抗。只是我秦国向来不禁寡妇再嫁,若不顺我心意,左右不过丧夫成寡妇而已……”

“万古?你还真敢想。”建武帝轻笑。

可能是上一代皇位之争太过惨烈,吓得下面臣工老实不说,也同样吓得后宫为母的那些妃嫔和谐教育皇子。不想如此,竟教出来一群羊来。先头他武道进境不快,想着待将来有时间,慢慢扭转过来便是。谁承想十多年前他一次奇遇,改变了身体资质,让武道修为突飞猛进。

正如面前这丫头所言,他现在,确实是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选择这丫头。

但,即便是有选择,他想他还是有很大可能选这丫头。犹记得当年见这丫头第一面时的悸动。血缘,气质,性格,都让他第一次明确的深刻的感觉到传人的意义——他的血脉意志将流传下去,不因他死亡而消逝。

记得他当时并不清楚这丫头的性别,只感叹句:此子类我!

正这一句,被当年还很弱小的小崽子牢牢抓住。于是他大秦,便多了对凤龙胎兄妹——兄名睿、妹名乐,皆封号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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