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那人(1 / 1)冬末迎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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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底蓝色祥云衣袍被夜风卷起,划过夜霜覆着,似垂泪的浅浅青草,袍底的蓝色祥云被染上墨色。

男子往日清明的双眼,罕见的带着微微的呆滞,看着天边在夜色下只剩阴影的庞大建筑群,薄唇紧抿,剑眉轻锁。

身后脚踩青草,细细的声音传来,渐渐靠近。

男子警醒,双眼一利,旋即被长长的睫毛掩下。

“主上。”

男子漫不经心抬眼。

“青阳卫那边的消息,李甲、邓褚等五人子嗣脱离青阳卫,拜入丹鼎门门下。”深色劲装侍卫轻声禀道。

眉头锁的紧了些,男子沉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侍卫行礼,躬身退去。

深夜的寂寥再次将男子笼罩。男子抬头,看着被淡淡云层遮了些许的皎月。慢慢的,锁着的剑眉展开了些,弯弯的月,在他眼中,渐渐化成露出白牙,张扬又开心的笑靥。

……

“打啊!怎么不打!不冒险怎么挣功勋?怕死就不来罪域城!脑袋掉了碗口大个疤,也算人族英雄,有些功德!下辈子说不定就投个神二代仙二代的好胎!”

说这话时,那人笑得张扬,整个人神采飞扬的像是在发光。

……

寒星一点,长矛当头罩下,双臂以及手中剑盾被其他几只长矛死死锁住。心头绝望蔓延,时间仿佛过得很慢,他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看着长矛逼近眉心。

突然,长矛一顿,猛的向上飞去。

定睛一看,上飞的长矛连同双臂,落入混战战场中,不见踪影。齐肘而断的断臂敌人也不知被混战中哪位兵卒捡了便宜。

刚救了自己的那人正粗鲁将肩部扎了个对穿的长矛斩断。回身一挥,鲜红与半人半兽头颅冲天而起。似乎感到自己的视线,那人抬头,露出白牙,唇角勾出标志性的璀璨笑靥,似肩上蔓延的血色并不存在,手中未停,几斩几闪,便解了自己的围,立于自己身侧。

耳边,传来那人轻快的声音,“我看你还能再抢救一下。”血刃一翻,砍翻匹人马。“果然你就被我救了。”伸脚踹飞另一匹人马,“救命大恩!”眼见一小头头模样,比旁半人马更高壮些的半人马一声嚎叫,冲杀过来,那人语速飞快的说完,“要不要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刚说完,没等他回答,便几个跳跃,灵活的与那高壮的半人马厮杀做一团。

……

那是回营,在肃穆中,将死去袍泽尸骨,送去英魂碑下。之后又去书记官处登记功勋,归来时。

此次虽危险,却也战果辉煌。队伍里好些家不在此地的士卒簇拥着那人,起哄请求那人请喝酒。他站得有些远,远远的隔着人群,看着那人笑着与士卒们开着玩笑。

听说,那人是莫名其妙被人从家中丢到罪域城秦营中。又听说,最初来时,因为比秦营中最小的兵丁还要小,并不被人看重,也无队伍,只能单枪匹马的杀敌,好几次险些送命。

被人从家中丢来,且无人来寻,说明此人并不被亲人重视,甚至更有可能是此人挡了亲眷的路,被陷害过来。此人有时不经意展露出的仪态,也说明此人家中大概也是大秦贵族。

贵族之子,流落这需生死拼杀才能活下来的地方,自天空跌落尘泥,难道这人心里就没有一点落差?他……不,是她,她为什么从来看起来都不痛苦,反而很快乐的样子?她是怎么能笑到这么轻松,笑中没有一丝阴霾的?

当时感觉自己快要被心里重负压崩溃的他,第一次将完全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个人身上,让他暂时忘了自己沉重的使命,只想探究,这人,到底哪里不一样。

他记得,当时他正思考这些,思考的有些入神时,却听见那人清脆欢快的声音,“喂,美人!”

抬头,对上那弯弯的、快乐就要溢出来的凤眼。

“走!一起喝酒去!”

他有些茫然,下意识的轻轻侧头。却被那人误会成摇头。

随后,他便被一只有力又满是剑茧的手拉住,“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走,带你享受生活去!”

说罢,也不待他推脱,拉住他,连同一帮子热情的士卒,一起去了酒肆。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进入酒肆那般,鱼龙混杂之地。

那次以后,被拖入所谓‘集体活动’的次数,渐渐的多了起来。袍泽们对待他,也慢慢当他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不再那么防备。

此前,他以为自己存在的使命,便是自地狱中爬出,带着遍体伤痛,在阴暗中努力活下去,待找到时机,再向那位高高在上之人,为九族千余亡魂,讨回公道。

此前,他以为他的心,除了仇恨,便再也装不下其他。

但温暖袭来,时日俞久仇恨渐淡,他却奇异的感觉到轻松。

那时他给自己找了借口。短时间凭借自身能力,他出不了罪域城。

不若安心在秦营做大秦小卒。待同伙伴爬上高位,自然会有更好的办法,堂堂正正走光明之道,以碾压之势解决仇恨。毕竟,罪域城秦营之中,也是有那么一两例成功案例。

虽然会耗时更久。虽然可能到能复仇之日,早已时过境迁……

……

世事无常,总会给那些命运多舛之人迎头一击,让人明白深渊之所以叫深渊,在于它永远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可逃出。

“……周光义、张承先。此三十余人已改名换姓入青阳卫,任中底层士官。路引及干净新身份,找军需处马?。言尽于此!卑下认为,随后,君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听闻黑暗中冰冷话语中的长长名单,他心中惊涛骇浪。

作为存活下来的唯一,他都不知,那支军队中,竟还有这些人活着。并还被人安插进周国三大军团之一——驻守边境,战斗力最强的青阳卫之中。

他不明白这人后面的话‘该做什么’,是什么意思。当时他只为来人的能量,而惊骇。也为来人未言明的目的,而惊惶。

待第二日,那人找来,言道要回大秦,问自己是否同行。这时,他才彻底明白。

昨日黑暗中,让自己明白‘该做什么’之人,是给甜枣,也是威慑。

再隐晦试探一番同样罪奴营过来的袍泽,得来的结论,却是只他一人受此待遇。

……

云层将皎月彻底遮掩,天空落下淅沥沥细雨。

暗黑之中,颀长身姿的男子只余如墨暗影。

不远处廊下宫灯,在凉风中忽明忽暗。惊鸿之间,展露男子无任何情绪泄露的完美侧颜。

为何是他!?罪奴营跟着她的好些人,为何独独是他!?

过了这么多年,回想此事,男子宽袖下青筋浮现的拳头,以及周身被突如其来气压压的伏地寸寸断裂的青草,皆述说着男子内心的不平静。

方至上京,便传来麾下心腹子嗣入丹鼎门,这是警告?

男子面上平静裂开,薄唇勾出冷讽的笑。

局已布好,大势已成,那么些许棋子被牵制,无妨。此次按捺不住来秦,是他冲动。如若不是他自愿来秦,朝堂上那些废物还能凭轻飘飘言语,逼迫他前来?

来时还有些忐忑,怕给她带来不好影响。只想暗地打探一番,看看她,知晓她过得是否还好,真实性别有没被发现,有没因此受到逼迫……

不过此时来秦后的新发现,倒是意外之喜……或许,还能弥补自己的冲动之举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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