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师明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此刻她还什么都不能说。

傅月理一向不愿意勉强她，虽然不懂今天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一番奇怪的话，这些事在他看来，根本不是她该操心的。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方一声：“嗯。”

翌日，襄王府上下皆用红绸装饰，挂着大红的灯笼，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新王妃的到来。

众宾客大多早早便来了，在厅中等候，皇帝和岑贵妃也在。不久厅外传来了热闹的声音，新娘子到了。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朝厅外看去，只见傅白珩今日一身喜服，果然是一副潇洒、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身旁的新娘，金色凤冠流苏下的容貌也实在明艳动人。二人各牵着红绣球的一端，缓缓走进。

师明月本因昨晚没睡好而困倦不已，看到新郎与新娘进来，也打起了精神。这一幕岂非与去年她嫁进凌王府时一模一样？

新婚夫妻拜完堂后，霍秋容被送进了新房，而傅白珩则在宴席上接受大家的敬酒。

师明月看霍秋文今天也来了，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二人结伴离席。

襄王府很大，师明月挽着霍秋文走在一条石子小路上，偶尔遇见一两个侍女奴仆。到了无人处，她才对霍秋文道：“如今你妹妹嫁给二皇子，你也就不用嫁他了。”

“嗯，还要多谢你给我出的这个主意，我一装病，哪里都去不了。娘本来要带我和二妹进宫去岑贵妃那儿说话，我去不成，二妹去了，岑贵妃对二妹很满意，而且她大概也不愿儿子娶个我这样的病秧子吧。”

师明月担心道：“你现在是不用嫁给二皇子，可是万一以后你祖父、爹娘再给你说亲呢？”

霍秋文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不懂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给男人，我跟我娘说我不想嫁人，她竟然骂我大逆不道，还让我不要再说，否则被祖父或是爹听到了，必要对我行家法。”她说到这里，忍不住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又看着师明月道：“你说，我这种想法真的大逆不道吗？”

这，师明月一时语塞，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一个女人如果不嫁人，那她要面对的种种压力岂不是能压死人。

“何谓大逆不道？”突然一个女声从花园另一边传来。

师明月与霍秋文惊讶地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说话的人竟是许子苓。

许子苓缓缓走了过来，道：“首先我要声明，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对话，我本来在这里晒太阳，是你们的声音太大了。”

师明月只觉糟糕，许子苓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也知道了霍秋文是故意装病，不愿嫁二皇子。万一她和二皇子说了，那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你们的对话，我不会告诉别人。”许子苓察觉了师明月的情绪，很快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看着霍秋文，目光竟充满赞赏：“你做的很对，我想只要一个女人有脑子的话，她绝不会想嫁给二皇子。至于你刚问她的问题，我想告诉你的是，长辈所谓的大逆不道，只不过是你没有按照他们的心意行事。其实他们也不一定是对的，嘴里说是为了你好，其实根本没有顾忌你的意愿。”

“孝乃天之经，地之义，何况父母之爱子，非为报也，你不要再这样说了。”师明月打断了她的话，许子苓说的这些话在如今简直可说是歪理，万一霍秋文真听进去了，做了什么事，受伤害的只会是秋文自己。

许子苓悠然道：“凌王妃不要急，我可没有教唆霍大小姐不孝，只是人应该有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无谓为其他因素所困。”她说罢便对二人点头示意，走远了。

霍秋文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师明月碰了碰她的胳膊，认真道：“你不要听她说的歪理，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不要自己自作主张。”

霍秋文突然一笑，拍拍师明月的手背，道：“我不会那么傻的，她是谁呢？”她还是第一次见对方。

“她是二皇子府里的医师，”师明月叹了口气，她虽方才反驳了许子苓的话，可其实对方的话也有道理，只是如今，女子为身份所缚，制约她们的因素实在太多。像霍秋文这样的大家闺秀太过单纯，她就是个依附家族的金丝雀，现在的她根本不能飞出笼子。如果一定要飞，必定会碰的遍体鳞伤。

婚宴结束，师明月随傅月理回府。入夜，她在书房思索着，今天碰到的朝中大臣，有谁是可以考虑的呢？如今昭国不再严格沿袭前朝的三省六部，将三省中的中书省和门下省合为了一个机构“中书门下”，尚书省本主管六部，但尚书省却是由皇帝直接控制的，因此六部也只对皇帝负责。

中书门下有左相谢其昌和右相王诲，谢其昌是文人，为人圆滑，目前看来保持中立，而王诲是明显的二皇子党，昨日在宴会上他和傅白珩喝酒喝得很开心。

至于其他人，师明月挨个将她所知道的人名和信息记录下来，直到房门被人敲了敲，她才赶忙把东西收好，然后跑去给傅月理开了门。

“你怎么还不睡，在书房看书吗？”傅月理奇道。

师明月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是啊，看书忘了时间，这就去睡。”于是拉着他离开书房。

过了两日，陆灵衍和陆灵婧便到了王府。将二人的住处安置好，傅月理去了霍府上课，师明月只能一个人招待他们。

吃过晚饭，傅月理还是没回来，陆灵衍便一个人出去了。至于去哪儿，师明月不知道，而陆灵婧则很清楚，鄙夷地说：“还不是去找他的红颜知己了。”她特意强调了红颜知己。

师明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陆灵婧则叫丫鬟去把带的礼物拿过来。丫鬟很快取来一个乌木盒子，陆灵婧打开，里面竟是一串淡粉色的珍珠项链。

“祖母让我带来给你的，你戴上试试。”

师明月有些惊讶，这一串粉珍珠项链怕是价值不菲。陆灵婧拿起项链，正要给她戴上，门外便传来了傅月理的声音：“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