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薄爸家住的两天,他如同一个外来人,或许,在那一家三口眼里,他确实是不速之客。他尴尬于和他们相处,也并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那个家里容不下他。
从阳城离开时,薄安许骤然对母亲升起了同情。在那出失败的婚姻里,薄安许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们相爱又分裂,都是他们自由选择的结果。可他,被迫出生于那样的家庭,被迫接受母亲的怨恨。
但到了彼时,他忽然产生疑问,生于长于那种环境的他,和从幸福跌到变故的母亲,到底谁更不幸呢?
……
周边的车牌都有着和简舒的不同的前缀,在这座素未踏足的城市里,简舒开着导航,载着薄安许,穿梭在大街小巷。
是晌午,九月初的阳光已没有那么刺眼,但还是热的。简舒的车慢吞吞地行进着,路上被不少“路怒症”患者“嘀”了几声。
终于,他们抵达医院。薄爸被安排在下午被送去火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走到门口,薄安许蓦然问道:“要不要先去吃饭?等见到他们,可能好一会都吃不上饭了。”
虽然赶路着实有些饿,可简舒断然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薄安许还能记得吃饭的事情。她诧异于他的冷静,可一想,冷静才是薄安许的标配,道:“没事,我不是很饿,你要不要先去看你爸一眼?”
“看了,也无法改变什么。”薄安许无力道,“离世的人已经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所以,我们先去吃饭吧。”
他的话语有些冷漠,也有些绝望。听到薄安许说出这些,简舒只觉得忐忑,愈加担忧。
医院附近没有好吃的饭,进了一家快餐店,每个人点了一碗牛肉拉面。两个人鲜少交流,只闷头吃。简舒坚信,能够好好吃饭的人,一定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
快餐店里人来人往,不少佝偻的老人,和穿着简单的青年人,他们都是来医院看病,或是家人来医院看病的,大都脸上透着深深的疲惫和难言的酸楚。
隔壁桌的人在闲聊,一个说:“和我儿子同病房的那个小海,昨天夜里突然就被下病危了。”
另一个问:“是不是他爸说话有点结巴的那个?”
这个答:“是哎,就是那个。”
随后,俩人都陷入沉默。
简舒不知他们在想什么,通过这样的只言片语,她也无法还原故事的全貌。可人类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感情的互通,即使只瞥见了那几缕落寞,简舒已然感到无比压抑难受。
她是一个共情能力较强的人,自幼就害怕医院。在她看来,医院每日都被一层灰蒙蒙的乌云笼罩,在各楼层弥漫着的只有悲伤与痛楚。
医院的反义词,大概是游乐园吧。
无病无灾的人生,该是多么幸福。
从快餐店出来,简舒握住薄安许的手,薄安许低头看她,她便仰起小脸:“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所以,你不要害怕。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永远都有我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