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楼,地处秦淮河边。
一到晚间,那是灯火通明,作为江浙间最大的金窟窿,春满楼那生意做得是忒大。
很多的达官贵人,风流仕子,文人墨客无不千金置美人一笑。说穿了那里面的粉头无非吃的就是年轻饭,等到年老色衰之后,那还会有人光顾,只是可怜了那些粉头,付出的是皮肉,赚的是银钱,唯有真心是奢侈。
这些申修文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待他进的这楼内,只觉得楼内歌舞升平,烟雾弥漫,似乎就是一个紫醉金迷的世界。
堂前,见着有生意来,老鸨一下子就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嘴脸,亲自招待起来。
只是之后,老鸨待见申修文只是一副白丁的打扮于是狗眼看人低竟是斜眼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头就开始招待四九起来。
老鸨的心理申修文明白,俗话说,姐儿爱俏,老鸨爱笑说的一点都没错。
只是他那里知道四九不过就是自己的一个随从,真正的正主是他,于是他只是干笑两声,继而转头眼珠子四下乱转了起来。
春满楼那装修的是富贵奢华,只见寝内是云顶仓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幕帘,范金为柱石,好一个奢华景象。
“嗨、小哥儿,你莫不是也是来摘那清倌人锦瑟小姐的初夜的呢。”此刻也不知是那个嫖客一拍申修文的衣袖叨叨了两句。
此时那人眼神中透露着淫邪的目光,这光芒无不衬托了他内心的淫贱。
透过他,此刻申修文这才看到,此刻春满楼的大殿内,到处都拉着巨行的横幅,横幅上写着:请君入瓮,小女子卷席以待之。
只是在这横幅之后,申修文明显还看到几幅画风有些老练的仕女图出现在他眼眸之中,只是那仕女图图纸泛黄,但画中人物却栩栩如生,却见画中的女子她手间拖着一把仕女扇,眼眸如水,盈盈动人,只是在这副画之下申修文明显注意到了画风的诡异之处。
那画儿虽是春上踏青侍女之图,但是画中的景物、或是画中的花骨朵要么是含苞待放、要么是凋谢之花,这明显与画中的人儿背道而驰。只是这些来往青楼的男人们都是图个快感新鲜,自然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细节。
最终申修文还是注意到了,只是这画儿却画的隐喻的很,一般就算是赏画之人都很难察觉出画中人的心境。
申修文原是对画没有过多的研究,但也学过几年素描,期间更欣赏过无数大师的名画,自然耳濡目染之后,或多或少那眼光都提升了不少。
而另一边,堂内。
“王兄、这一次你怕是手到擒来。”
“非也非也,在下不才那有高兄大才,想来高兄才能拔得头筹。”
“其实周兄也不差嘛...”
“....”
这竞聘还没开始,一阵谦让的声音传到申修文的脑袋内。
申修文待转眼一看,之前本来还是黑压压的人群,瞬间盖过了眼,此刻那四九也不知去那里销魂去了。都是男人,既然寻访不着,便作罢。
...
春满楼,后院、古色古香的闺房内。
有一人儿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那面容生的是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
粉红玫瑰香的紧身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小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妈妈知道肯定不会让您如愿的。”
丫鬟小桃红,闺房内在一旁焦急劝慰着小姐。
只是那小姐打扮的人,却摇了摇头,她爱怜的看了小丫头一眼,“一双玉臂千人帐,一点朱唇万人尝,若非是当年家乡闹饥荒,她怎会自卖,可你还小终归还是不懂。”
锦瑟一十三岁入画舫,期间苦学技艺,终成一代名伶,艳压群芳。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但她亦知道一个道理。
犹记纸醉金迷时,秦淮河水尽胭脂。
叹青楼,抬头望,饭已凉,残雪遍木床。
昔日青丝尽白霜,人老珠黄,晚景更凄凉。
这是无数姐妹的前路,她看得太多,以至于她经常孤芳自赏,暗自伤感。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可惜一个青楼女子那里配得知己,那些画儿都是自己所画,可是画中的心意迟迟未有人看破说破。她期待过彷徨过,许是时间久了,她也慢慢的淡忘出来,而如今自己也到了出阁的年龄,料想妈妈肯定会大赚她一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是她的写照。
也是她的归宿。
...
千呼万唤之后,一代名伶的锦瑟小姐终于以精致的面纱出场。
她莲步轻移,款款玉步,脚步是摇曳生姿,风情万千,原本还是热火朝天的嫖客仕子富商他们的眼神开始被她吸引,那眼神中射出了的激情似乎就是要将她淹没在这欲望眸子里。
她眼神中亦屡有失望,但是很快就被她掩饰了开来。就见她似是嘴角一咧,噗嗤一笑,满园桃李春花为之绽放,饶是申修文电视中见过万千古装女子,也不及此女子的万分之一。
她的美、她的一娉一笑,都让他开始动容不已。他虽不是君子,但也算得上是个真小人,正想着间就听到一阵悦耳的歌声,那歌声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的往事。
“锦瑟十三入乐坊,七年学艺,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此恨绵绵无绝期!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
她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只是这唱的歌曲确是愁怨连连,由于她声音悦耳,虽然有愁意,但来嫖娼的客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申修文虽然不太喜欢听这类歌曲,换位思考下也能明白这人的无奈和悔恨交加的心情。只是奈何他能力有限,若是他有能力,又岂会让这等女子就这样白白浪费自己的光阴。要知道女子光阴就那么些年,怎能白白蹉跎,那不是平地里让人惋惜嘛,于是申修文望向她的时候也是爱怜占了大部分。
最终,申修文叹了一口气,似是有感而发,“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