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琼心里产生了多少惊疑,面对白爻始终平静的表现,他和温溪终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心性测试便在琼的担忧之中开始了。
考生们被分到单独的小房间里,房间中是催眠师和辅助测试的小机器人。
白爻分配到的催眠师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她面对着白爻这张精致白嫩的小脸,语气都不自觉的比自己以往要柔和了许多。
“放松,不要让你的精神力抵抗我的力量,跟随着我的引导去做。”她柔声指导着白爻:“只是测试而已,如果看到你有什么不对的反应,我会叫醒你的。”
白爻点了点头,配合着她伸过来的手,闭上了眼睛。
以白爻的精神力,只要她不想被催眠,便可以从始至终的保持住清醒,甚至还可以让催眠师无所察觉。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相反,她迎合着那股柔和的精神力,主动让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混沌。
小朋友陷入了催眠后的沉睡,娇小的身躯失去意识,轻轻的倒在了小房间里那张柔软的椅子上,柔软的银灰色长发顺着沙发的弧度流淌而下。
女催眠师愣愣的看着陷入沉睡的白爻,总感觉这次催眠的进行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
温暖的日光下,是庭院里盛开的花儿和精致修整过的草坪。
未干的露珠停留在草叶上,折射出晶莹的光。
一个贵族家的女孩儿和几个平民家的孩子在草坪上快乐的嬉戏玩耍。一只白色的小狗跟在他们身后,跌跌撞撞的跑。
而白爻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那些孩子在她身边跑过,却看不到她。他们清脆的笑声萦绕在她耳边,伴随着跑跳嬉闹后的气喘吁吁和那一张张纯真无邪的笑颜,构成了童年最美好的样子。
贵族夫妇就站在这些孩子的不远处,招呼着几个平民家的大人,将一些粮食和布匹分发下去。
“大人,您是我见过的最心善的贵族。”一个平民妇人执起贵族妇人的手,饱经了沧桑的脸上洋溢出感恩的笑容:“愿您一直健康幸福。”
贵族妇人和善的笑笑,美丽的面庞永远都显得那么温柔平和。
这对贵族夫妇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善人,养着一个像天使一般美丽可爱的女儿,救济了无数穷人的生活。
他们从来不摆贵族的架子,而他们的女儿也不像是一般贵族小姐般娇蛮任性。
于是人们喜欢来探望他们,也喜欢把自己家的孩子带来,和贵族夫妇天使般可爱的女儿做朋友。
但今天,出了一点意外。
......白爻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但面上依然平静无澜。
不远处,几个平民家的孩子开始围在一起,逗弄那只贵族小姐刚养的小白狗。
小白狗柔软的白色绒毛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暖洋洋的光。
穷人家是养不起这样娇贵的小狗的,他们只会去饲养那些用来看家的恶犬。那些恶犬带着铁链被长久的栓在一处,养出一条坚毅而卑微的性命,承受着主人在生气时的拳打脚踢,吃着主人在开心时施舍的残羹剩饭。
再美好柔软的事物也会被生活的重担磨成一片粗粝的灰,穷人家的孩子们尚不懂事,却已随着大人的样子学会了打骂自家看家的狗。
他们喜爱那只小白狗,表达喜爱的方式却让人不敢苟同。小白狗一开始还高兴的和几个孩子玩耍,却在他们没轻没重的逗弄下终于有些生气了,退后几步,伏下身,喉咙中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父母一直以来的教育,让贵族女孩知道要她谦让和理解一些在她看起来缺乏修养的平民小孩的举动。但此时她终于忍不住的走过来,想要安慰一下自己毛茸茸的小伙伴。
但她还没来的及靠近,便听旁边一个孩子笑眯眯的道:“诶,它还挺凶的。”
他带着笑,并用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可以相信,这个孩子在掷出这块石头时,内心并没有怀揣着多么浓厚的恶意。
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了用一种贫穷带来的不满和愤怒的方式去对待事物——仅此而已。
因此,他并没有想到,随着那块石头砸中了小白狗的脑袋,那个娇嫩的生命呜咽着倒下了。
鲜血从小狗的头顶冒了出来,染红了它那身洁白的绒毛。
这突然的变故让几个孩子为之一呆。
而贵族女孩冲了过去。
一边的大人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些惊讶的扭头看来,就看到天使一样的小女孩跪在地上,眼泪沾满整张软糯白皙的小脸。
大人们走了过来。
小白狗就这样死去了,而一边的几个小孩子尚且茫然无措,等到事情发生了,也没想到一条生命会如此脆弱。
几个孩子的父母有些尴尬无措的道着歉,但却悄悄的将自己的孩子揽到了身后,担心贵族会因为小白狗的死而伤害自己的孩子。
贵族夫妇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只得叹息一下,一边安慰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一边告诉几个大人不要在意。
平民和贵族之间的差异就是这样。平民们再怎么感谢贵族的善意,也不会吝啬于在背后用从最阴暗的角度揣测他们的心思。
因为他们自己将自己的性命看的太过于低贱卑微,便从不相信别人会给予他们理解与尊重。即使贵族夫妇待他们极好,他们也总会觉得贵族将伤害他们。
小姑娘哭的极可怜的样子。大人们闷声不吭后,附近就只剩下小姑娘的呜咽。
“妈妈......”小姑娘抽泣了一声:“我不想小狗死。”
小姑娘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也还记得父母的教诲,不去责怪那些平民家的孩子。
贵族妇人又叹息了一声,俯下身,掏出手绢,温柔的去擦小姑娘的眼泪,却一时间想不好怎么去教孩子认识死亡。
于是,小姑娘的眼泪只是越擦越多。
“夫人,您看,我赔给您家一只小狗可以吗?”扔石头的小孩的母亲试探着开口,却依旧是将自己的孩子牢牢护在身后,提防贵族夫妇的样子就像是在提防两只噬人的猛兽。
“大人家的小狗,你可赔不起。”另一个妇人刻薄的开口。
那个母亲瑟缩着,眼睛却里隐隐闪过一道晦暗的光,那是由贫瘠带来的不满与嫉恨。
她再次开口,声音唯唯诺诺的,音量也极其微弱。但仔细听来,却是在说:“......只是死了一只小狗罢了......有必要抓着不放么......”
......白爻将这些人的议论声听的很清楚,却只是平静的将目光转向哭的可怜的小姑娘。
等看到小姑娘开始动作,她合上眼睛,终究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