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溪和琼尚且身处于往回走的路上,不知为何,封丞却已经回到了别墅区。
浓眉大眼的少年曲起两条长腿,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的地面上,借助挑起的屋檐避开强烈的日光,但额头上依旧被炽热的环境逼出点点汗珠。
他的面孔隐藏在阴影之下,显出几分冷冰冰的阴郁味道。
白爻和琼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跟他接触过,而就在这段时间里,少年身上所带着的那份压抑感更加浓郁了。
这份阴郁的感觉和他的外表其实并不相符,这让他看起来就好像一只黑化了的毛茸茸的大狗,带着几分违和的意味。
白爻回来时,封丞正眼神空洞的看着别墅边盛开的花儿,怔怔地出神。
而他听见动静,抬眼,便看见了一身狼狈却依旧耀眼的小朋友。
白爻已经将卷了刃的刀和那身破烂不堪的防护服丢掉,露出里面的衣衫。
虽然身上还带着些许血迹与泥斑,但小朋友浅灰色的长发已经披散了下来,和她白皙的惊人的皮肤一起,在光线下仿佛闪着莹莹的光。
比同届学生都要年幼的白爻,站在这些身高窜的极快的军校男生之间,娇小纤细的堪称突兀。再附上那一张精致的面容,大半学生便会在不知道白爻的身份前,将她认作一个女孩。
但在了解她的身份和能力后,却没人真的去质疑白爻男生的性别。
——白爻太冷了。她的气质和气势会让人不知不觉间忽略她的长相、身高和年纪,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而对于一个机甲师来说,他们的外表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终将和机甲成为一体,金属铸造而成的坚硬外壳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容颜。
封丞是被埃迪几人夺走了身份终端、被锁在门外的。他已经对自己遭受的这种待遇感到习惯,但此时面对着白爻,不知为何,还是感到了几分局促。
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不是每个学生都有着温溪一样的世家背景和大条神经,因此,除了琼和温溪,平日里并没有人自讨没趣的接近白爻。
白爻也从来是一副沉默的样子,并没有主动搭理人的意思。
就像此时,她也只是平静的瞥了一眼封丞,便又移走了视线,继续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但就在她走过封丞时,封丞却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怔了怔,开口:“......你还好么?”
白爻的动作一顿,随即波澜不惊的扭过头,无声的睨着坐在地上的封丞,平静的等着他说完。
她的面上,丝毫没有露出自己精神力受创被发现的慌张,和对于封丞可怕观察力的惊诧。
而这已经是白爻第二次注意到了封丞的眼力,有些事情在她心底成功的得到了印证。
封丞:“......”
他张了张口,却是没再接着说下去了,面孔缩在阴影中,隐隐又显出几分懊恼。
白爻对他的这一系列举措并没有感到不满或好奇,见他不再说话,就又接着向自己的房间走了。
......
琼和温溪很快也回到了别墅区,两人飞快的向白爻的房间跑来。
封丞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而两人也懒得去理会他为什么有房间不进,非要蹲在门口。
他们直接跑到白爻的房间前,紧接着就开始哐哐哐的砸门,连带着门铃一通乱按。
“咋还不开门?”
“哪有这么快!”
“你别按门铃了,那玩意声音这么小,砸门啊!”
“在砸了!”
两个人一边闹得噪声连天,一边七嘴八舌的讨论。
封丞为之侧目,总觉得白爻会被烦的出来把这两个人打一顿。
白爻自然不会像封丞所想的那样暴躁,没多久便平静的走出来,给两人开了门。
她和琼一起生活了五年,怕是享受琼的这般骚扰已经不止一次两次。
白爻虽然也没在丛林里久留,但终端上冒出来的积分却数量相当可观。
此时的白爻已经用积分兑换了水电,洗了个澡,并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打开门时,她灰色的长发正披散下来,带着些水汽。
她一只手握着门把手,另一只手还扶着头上洁白的毛巾,像平日一样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向他俩。
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整个人由于刚洗过澡而显得更加白皙软糯,向上抬起的灰色眼睫也带着股湿漉漉的意味。
温溪莫名其妙的被眼前的小朋友萌的一脸血。
“你没事吧?”琼好歹是见多了白爻的各种打扮,并没有像温溪一般不中用,还惦记着自己急匆匆跑回来找白爻的目的。
但白爻从外观上来说是看不到什么损伤的。
且不说她身上的伤在换过衣服之后便被遮挡在衣摆下,便是没有衣物的遮挡,她身上的伤口也会由于精神力的自发作用而恢复的出奇的快。
“没事。”白爻道。
她此时倒也不是瞒着眼前这两个人,而是随着放松下来,她的精神力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疼的厉害。
抗衡一只二段异兽的确会对她造成损伤,但这损伤相比于曾经逆转时光失败时的粉身碎骨,只是小儿科罢了。白爻只要接连两天小心一些,便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琼对于白爻情绪的变化其实是相当敏感的,见状,微微松了口气:“那我和温溪先回各自房间休息了,等晚饭时一起去食堂。”
白爻对他的这种安排自然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不多聊了,我是受不了了。”温溪羡慕的看着白爻,小朋友真的一直都没有因这里的高温出过汗,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体质:“我感觉自己身上已经臭了。就出来做个新生训练而已,我还不打算这么虐待自己,得赶快也去洗个澡。”
琼睨她:“你没有我弟弟这种体质,洗了有什么用,到时候去食堂吃饭估计又要一身汗,还不如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晚上再洗。”
温溪不乐意了:“说的跟你也不会出汗一样。我就愿意洗,怎么啦!我可以现在洗一回,晚上再洗一回!”
......三人在门口说话时,封丞就独自一人坐在自己门前,倚靠在阴影中静静看着他们。
三个人对他都并不熟悉也并不在意,便根本没有理会他投注过去的视线。
他便有些漫无目的的看着琼和温溪在白爻面前吵闹,而白爻以极高的容忍度静静等着两人吵完。
封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移不开眼睛的、总想盯着他们。
但看了一会儿,又无端觉得有些刺眼。
他低下头,感觉眼睛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