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心情复杂地看着窝在床哼哼的方天佑,方天佑那副样子不像是肩膀中弹更像是被大卸八块的样子让主治医师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之前还摆那么一副臭脸,现在就低声下气的,你是不是有病?”主治医师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在这种时候非常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方天佑的毛病:“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我要是没生病躺在这里干什么?”但方天佑对此并没有任何感觉,依旧是那么一副悠哉自在的模样,扭过头看着陈乐的时候却又是一副即将倒地身亡的样子:“我的伤口好疼!”
“疼你还不乖乖躺着?”陈乐毫不犹豫下手在他的肩拍了一下,方天佑顿时就躺了回去,看的旁边的管家不住地摇头,就差没有捂额了。
如果说之前陈乐还对方天佑心怀愧疚,那么在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敲方天佑的脑袋,看着方天佑那副模样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窗外。
那天晚可以说是一片混乱,两人最终回去的时候整个方家都乱成了一锅粥,方天佑之后就昏迷不醒高烧不断,直到现在才勉强清醒过来。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事到如今陈乐也无法置身事外了,毕竟她就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被一起卷入,就像之前说的,就算她再怎么讨厌方天佑都还没有到能放弃自己生命的地步。也幸好之前她收拾好东西离开的时候因为太紧张所以没有把行李箱带车,之后管家派人去把她的东西都找了回来。
就当是找了一份新的工作吧,老板提前给自己预支了一年工资,还包吃包住,岂不美哉?
“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在陈乐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方天佑勉强从床坐了起来,看着旁边的主治医师。
“说实话我是不建议你下床的,但……”主治医师耸了耸肩,接下来的话就算他不说方天佑也清楚,甚至坐在旁边完全属于状况外的陈乐也清楚。
昨天晚那样的大规模爆炸和火焰不少人都看到了,虽然之后对外界是说在拍电视剧,但最多只能糊弄一下群众,那些周围的视线对此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就算昨天晚都有无数记者还有各种各样的媒体以及商业对手的间谍不停地想要进来打探消息,但最后全都被拦了下来。
不过也只能拦一天。
“他们邀请我明天晚去参加一个聚会。”方天佑勉强从床坐起,陈乐注意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简直不敢想象之下的伤口现在处于怎样的状态:“他们怀疑我出事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反而更要去参加不可。”
“我知道,那是你的事。”主治医师毫无同情心地说:“反正我尽量给你开药,但你也要注意……”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很可能会有人故意碰撞你想要看看你身是不是真的完好无损。”
陈乐心脏一跳,她其实也有想过这一点,但要是真的全麻方天佑估计连门都不能出,之前他就已经受伤过一次,现在在之前的刀伤叠加枪伤,在这种情况下被触碰,怎么可能忍得住?
“给我注射吗啡。”方天佑平静地说。
“恕我直言,你的麻醉性镇痛药已经达到限了。”主治医师摇头:“反正我不可能给你注射,我虽然专门给你看病,但也是有职业操守的。”
“这种东西很容易瘾的。”陈乐作为一个门外汉听到吗啡这个名字也忍不住皱了下眉:“那个聚会真的非参与不可吗?”
闻言方天佑有些愣怔,不过很快他的脸就恢复了之前那副不讨人喜欢的笑容,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陈乐:“听你这么说……难道你很担心我吗?”
主治医师都想冲去暴打方天佑一顿了,方天佑是他见过的病人里最难伺候的一个,要不是方家给的钱多他早就不干了,在此刻看到方天佑在好不容易达成了【英雄救美】成就后还如此的作大死行为,顿时想给他一个勾拳,达成【效果拔群】成就。
“是。”
方天佑愣住了,此刻他惯常用的那种凉薄嘲讽的笑容也从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陈乐微微叹息,她坐在床头边低头看着躺在床的方天佑,她的眼中依旧有着对他的厌恶,但在此刻她却是在叹息,总是充满了厌恶的眸子此刻被泪光氤氲,融化出一种柔软的温度。
她在因为他而感到难过。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受了这样的伤还要强撑着去参加聚会,这一点让我感觉难过。
如果陈乐嘲讽或者是骂他方天佑都知道该怎么接话,但这样的话他实在是措不及防,生平鲜少接受好意的方天佑一下子慌了,绯红蔓延了他的耳根,通身的轻佻气质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手足无措。他下意识地就伸手,但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能将手重新收回,最终就这么一副好像想要把自己手给扔出去的样子看着陈乐。
“对、对不起……”他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但又不知道自己现在道歉干什么,转而柔和了声音,伸手试图去擦她的眼泪:“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也不一定就有人要撞我呢?”他说着挑眉,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不就行了?有人要来撞我,你肯定会先把他给撞飞的。”
主治医师:“……”
管家:“……”
保镖:“少爷没救了。”
“撞飞?”陈乐头出现了一个井字:“我为什么能把别人撞飞?”
“你之前揪我的力气可大了。”方天佑侃侃而谈:“我当时抱着你滚下去的时候总觉得重的要命,所以你肯定没……诶诶诶,怎么掐我脸?松手、松手!你们几个不要光看着啊!快来帮忙!”
众人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天佑被殴打,于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开门离开了,留下方天佑大喊:“你们这群旷工的家伙!信不信我扣你们工资!嗷!”
“你这个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陈乐知道他其实也没恶意,但听到这种话很难维持良好的心情,甚至连气氛都给破坏了。
“对不起。”这次方天佑是真的找到机会道歉了,他重新靠在了枕头,眼神变得有些阴沉:“可能是习惯了。”
“像是之前你问我为什么总是对人抱有恶意,以及这样的言论,都已经习惯了。”
陈乐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一直相处的人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方天佑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他说。
“其实我一直很想找个机会,可以像这样将心里的话倾诉出来。”
面对这样的方天佑陈乐自然是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于是她点了点头。
“我听着呢。”
【你怎么就装了一瓶沙子?】重新被放回来的人工智能记吃不记打地继续围观仲长空的行动。
一大早开始,仲长空带着沙子直接自己采购了一批用于研究的道具,组装起来后就开始对这一瓶沙子进行研究。也多亏在之前那个末世的世界里跟着牧朝白打下手,虽然不能像他那么变态,但对一些普通的东西进行简单的研究还是没问题的。
“之前张岳霖告诉我他在沙滩发现了石油的痕迹。”仲长空将沙子倒在锡箔纸,看起来就像是做实验那样小心翼翼:“但我后来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沙滩什么都没有,那些沙子甚至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我在附近的区域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捏起来质感不同的沙子,那么这里的沙子绝对都被换过了。”
【原来如此!】人工智能迅速反应过来:【你是准备借助着沙子的产地和出品方去找到背后的罪魁祸首吗?真是太了!】
“我觉得光凭我可能是研究不出这些的。”仲长空捏着手的沙子:“我只是要确定‘沙子被换过’这个想法。”
【其实根本没什么必要吧?】人工智能对于仲长空这种明明确定了但还要眼见为实的做法觉得着实有些浪费时间:【这又不是什么一定要搜寻出线索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推理游戏。】
“不只有这个原因。”仲长空快速地在电脑记录着目前以来的所有消息:“如果真的能确定置换了整个沙滩的沙子,并且在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至少张岳霖所在的小队作为第一线突击的情况下都没有发现他们把沙子换了个彻底,这更能让我缩小怀疑的人选。”
【你怀疑是谁做的?】人工智能有些好奇:【感觉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人不多。】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可不只有这一件事。”仲长空扔开电脑,转而拿起钢笔在纸写字。
【你怀疑颂华国际?】人工智能联想的很快:【如果是他们的话确实可以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那个港口某种程度也算得是他们的。”仲长空眯起眼睛:“在国家还未富裕起来之前自己修建公路和港口,之后向国家要超出的数倍价格。直接导致政府在旁边又修了一个,免费开放。”
【怪不得那个港口看起来没什么人的样子。】人工智能恍然大悟:【还是政府厉害,这样的话大家都会去用免费提供的公路和港口了。】
“嘀嘀嘀……”
机器发出细微的声响,仲长空走过去看出来的结果,果不其然这些都是纯粹的沙子,没有任何石油相关,但这些沙子很新,完全不是港口附近会出现的沙子。
快速将这些信息全都打印下来,仲长空将剩下的沙子存放在袋子里,然后将报告打印了好几份分别放在不同的位置,自己身也藏了两份,最后还传到了网络。在做完这一切后她打开了一旁的台式电脑,往嘴里塞了一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后她开始全神贯注地链接周围路口的所有监控摄像头。
其实仲长空完全没必要在警察那边也混一个位置,但之所以还是去了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监控位置,城市里的很多监控甚至看不出在什么位置,自己直接去搜寻又有些显眼,不如直接从警察那里拿到所有的监控位置,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将摄像头全部连后仲长空就进入了看摄像头的阶段,人工智能完全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它过来看仲长空做任务就是为了有趣,看监控录像显然一点也不有趣,于是它就又默默地离开了。
仲长空将监控放到了,但就算如此大量的摄像也花费了她整个一个白天加半个晚的功夫。直到凌晨三点,在最后一个片段也结束后她立刻关闭了录像,昏昏沉沉地从座位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伸手吃颗糖补充一下糖分,结果只摸到空荡荡的桌面,低头看垃圾桶都快被填满了。
啧,还好现在她已经不算是人了,不然按照这个摄入量,迟早她因为不能分泌足够的胰岛素来抑制血管中的糖含量最终导致糖尿病。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仲长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疲惫感了,如此可证明看一整天的监控录像确实是一件难熬的活,并且异常无聊,只有几个关键节点是需要的。
很多警察都不能像她这样以极快的速度快进并且扫一眼就能记住其中的人脸,在这种情况下花费的时间可想而知。
摸索了半天终于从裤子口袋摸出了一刻之前在商场里顺手牵羊带走的圈圈薄荷糖,但薄荷糖也算是糖,仲长空撕开了包装袋将小小的糖果扔入口中,感受着清凉得甜味不断地从舌尖蔓延,总算是缓解了大脑的疲惫。
【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她旁观别人,别人又何尝不当她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路人?
将薄荷糖整个地嚼碎,等到所有的甜味全都消失殆尽后仲长空才拿起了一旁的笔,在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以及贴着各种各样监控截图的桌面找到了一个空地,写下了一个名字。
孙跃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