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之后邱佳彤依旧睡不着，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了，但也不知道是因为雨声太大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躺在床辗转反侧，一直都没有什么睡意。

也不知道之后薛成军会怎么样，二十万不是一笔小数字，或者说绝大部分人都拿不出这个钱，更别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了。

不过薛成军有句话倒也没有说错，他如果就只是在这个河民洞精神病院里面待着的话，就算欠债也不会怎么样。但看他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或许是担心催债的电话打到自己的家人那里吧，毕竟之前借钱也是因为家里需要钱，虽然邱佳彤不太明白为什么薛成军宁愿借高利贷也不愿意把真想告诉家人，但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

算了，这些都是别人的事情，她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在床又翻了个身，邱佳彤还是睡不着，这样躺在床的时候好像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声音，走廊的灯光从门缝底下溢出，让屋内也染了些许亮光——不过这样的亮光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薛成军好像去了，他要去四楼吗？

邱佳彤的脑中冒出了白天看到的那个人，那个人一点也不像是疯子，就好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他说他被用了药物不能正常地说话，而且他们才是真正的医生……

虽然邱佳彤一直安慰自己，这里的其他人看去都那么的正常，像是薛成军，他还在因为家里的催债而头疼，怎么可能是病人呢？但另一方面她又不住地会去想，明明病人的病例从来没有写过他们中有人嗓子有问题，为什么他不能说话呢？

这样的两种想法不断地在邱佳彤的脑中来回徘徊着，以至于她不能好好地思绪，这样的想法像是屋外的阴雨一般，牢牢地压在她的身。

——也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弄清楚。

明明之前都已经怕的不得了了，但在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充满了一种力量，虽然此刻她依旧感到害怕，但比起恐惧，另外一种好奇心以及对未知的探索却在驱使着她从床爬起来，去探寻整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小心翼翼地起身打开门，这一次三楼没有任何亮光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有声音从楼传来，应该是薛成军已经到了四楼。她看了一眼周围，在确定没有任何人出现之后就捻手捻脚地，跟着一起了四楼。

白天的时候这里的灯光就已经足够昏暗，平常就算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也感觉楼道里很黑，下雨的时候更是白天好像夜晚一样。而在如今的夜晚之中，这样的灯光就显得越发阴沉，整个楼道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一般——邱佳彤并不想让自己的脑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产生各种各样的联想。

在这样空旷的楼层里走动，不管多么的小心还是会发出些许声响，也幸好今夜的雨足够大，能够将所有的声音全都遮掩在这样的暴雨之中。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都在干什么？”

就在邱佳彤整个神经完全绷紧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当即吓得她差点没坐在地——今天晚要是能平安的回去，邱佳彤觉得自己之后的心脏可能会变得无比强大，毕竟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晚经历的事情更加可怕了——不过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这话并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因为这里的楼层和走道都太过于空旷，所以面就算很轻微的声音也顺着楼梯传下来了，以至于就好像近在耳边一样。

那么这个话是说给……

“唔唔唔……”

薛成军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声响，那样的声响就好像是什么动物在鼓动一样，可能是因为恐怖谷的效应，也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总而言之这样的声音让邱佳彤浑身毛骨悚然。就好像屋外的雨全都滴落在了皮肤一样，让她寒毛直竖。

“我记得你家里好像挺有钱的吧？正好我最近缺钱，不如……”

这个薛成军竟然在找病人借钱！邱佳彤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这样一来也就证明他缺钱是真的，高利贷也是真的，如果是病人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半年之前就借了这样的高利贷，那么之前那个病人说的话其实都是骗自己的？

虽然还不知道真假，但在这个时候邱佳彤已经先松了一口气，她之前的神经实在是紧绷的太厉害了，以至于在此刻稍微得到了一点支撑就立刻坚定不移的相信。毕竟她接下来还要在这里待三个月，想要离开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在此之前必须要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你怎么一直在摇头？是不愿意借给我吗？”

虽然觉得他们可能都是真正的医生，但是不是在精神病院里呆久了，以至于这些家伙看去都神经兮兮的？对面都已经不会说话了，怎么还在莫名其妙的说这些东西？

就在邱佳彤以为这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正准备转身离开回去睡个安稳觉的时候，薛成军说出了足以让她感到恐惧的话——

“难道是说没有钱借给我吗？怎么可能呢。”

“——你可是这里的会计，你肯定知道这里的钱都放在哪里，对吧？”

“咔嚓！”

“轰隆隆——”

暴雨如注，滂沱大雨不知疲倦的从天而降，将整个世界都晕染成一片水汽横生的场景，在那些杂草丛生之处，无数青苔借着这样的雨水肆意生长，在黑暗中不断地向着更深的地方攀爬，密密麻麻，直至将每一处都铺满。

邱佳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四楼回到房间的。在那个时候所有的不祥预感全都得到了证实——其实在此之前她是有所察觉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感官正常的人，人总会有第六感，会对周围的环境下意识的感到不安，其实刚到这个精神病院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只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直到完全爆发。

——那个病人说的是真的，现在这些站在这里的全都是精神病人，而那些被关在房间里的才是真正的医生。

只有这一点成立，才能解释之前的种种匪夷所思，像是那些本应该是医生的人却表现出种种不正常的情绪状况，情绪的突发和极端简直就像是脑子有问题；这里的病人对于很多医学基本常识好像都一无所知，以至于会放任她自己一个人去接触那样的危险，并且很自然的就将医院里的一些重要文件全部都暴露在外人的眼中。

可知道这一切又能怎么办？她蜷缩在被子里，总感觉整个世界铺天盖地到处都是无数双眼睛，那些眼睛不断地窥探着她的生活，让她无法安静入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早好，邱佳彤。”

因为昨天晚的各种事情导致邱佳彤整个晚都没有睡好，她做了很多很多的莫名其妙的梦，那些梦境无比的真实，但醒来之后却忘得一干二净，唯一能记得的只有梦境里的那种感觉——像是恐惧、害怕，还有深入骨髓的阴冷。

她甚至不太确定昨天晚见到的那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她感觉自己很是有些迷糊，好像连精神都变得差劲了。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没有睡好吗？”

听到仲长空这么询问自己，邱佳彤勉强让自己打起了精神，对着她笑了笑：“可能是吧，昨天晚雨下的太大了，声音实在是有些过于响，所以我没有怎么睡着。”

“要是早知道这里的环境，应该提前戴耳塞过来的。”仲长空摸了摸下巴：“等会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棉花之类的，毕竟还要在这里待三个月，总不能天天晚都这个样子。”

三个月……

之前邱佳彤还在想只实习三个月到底能实习出什么东西来，但现在听到这个数字就感觉到一阵阵恐慌——三个月！在知道那些事情之后别说三个月了，就算是三天邱佳彤感觉自己都无法再继续呆下去了。

“……说的也是，等会我去问问。”邱佳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郑海洋，她很想和仲长空说这里发生的事情，虽然她之前和仲长空并不是特别熟悉，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一起从学校里过来的，是货真价实的同学，不像这里的……

如果仲长空知道邱佳彤此刻在想什么，估计会无奈地表示——对不起，我也不是你的同学，而且我比他们都要离谱，因为我是直接空降进来的。

“昨天晚没睡好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耳塞什么的，这个雨一旦开始下就会连续下好好几个星期的，要是每天晚都睡不好的话，身体会垮掉的。”郑海洋笑眯眯地说：“我记得医务室里面好像有医用棉花。你要不试试那个？”

“好的，我去看看。”因为昨天晚的事情现在邱佳彤看到任何一个这里的人都会感觉浑身不自在，虽然还不太清楚医务室在什么地方，但听到这样的话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点头，然后转身去找医务室的位置。

不管怎么样都好，能够尽量远离这些人就行。再这样站着和他们面对面，邱佳彤感觉自己的情绪都要爆炸了。

“话说你需要吗？我记得你好像也比较不习惯这样的雨声。”

虽然准备转身去找医务室了，不过在走之前邱佳彤扭头看了一眼仲长空，然后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她不断地和仲长空使眼色，希望她能够看到自己的动作然后跟着自己一起过来，但没想到仲长空却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就不需要了，我很喜欢雨声，在这样的夜晚，感觉睡得比平常还要安稳呢。”说着她还推了推邱佳彤：“医务室就在前面转角的地方，你快点去找棉花吧。”

邱佳彤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平常的仲长空明明看起来那么聪明，怎么现在突然拉了胯呢？她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结果仲长空非但没有跟着一起来，反而还把她往外赶，这真是让邱佳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的，那我就先过去了。”本来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看旁边薛成军也走过来了，邱佳彤担心再多出些什么就要被这里的人给发现了，只能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医务室走去。

在邱佳彤转身离开之后薛成军走到了仲长空的面前，因为昨天晚值夜班的原因他此刻看起来很是憔悴，但在可以休息的时间他却还是醒着，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更加的烦躁。

“事情还没有解决吗？”仲长空微微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关心的表情：“他们是不是又打电话催你了？”

“是的，他们说我要是再不还钱的话……”薛成军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睁大，带着一种惊恐和慌张：“就要找到我家里去！如果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在外面工作这么多年身没有一点存款，反而还欠高利贷……我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你可以找这里的人借一下？”仲长空若有所思的说：“我记得冯世佳和院长都是富二代，他们家里挺有钱的，反正你们已经是同事这么多年了，打个欠条说不定还能借一下。”

“他们两个？”薛成军听到仲长空这样的话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借给我的，他们只会嘲笑我，然后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说！”

“可是只是在病院这里的话，总比暴露在家里要好吧？”仲长空有些担忧的表情：“反正今后都要一直留在这里了，不管怎么样都会和这些同事相处。”

“……”薛成军突然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坚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的帮助，但我并不需要找他们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