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庵堂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丫鬟妈子们都面面相觑低着头忙出忙进的，无人理会躲在桂花树后面的陆安，除了一人。

“陆公子，您还是进屋去等吧，我会将饭菜给二位送进来，今日二位便在房中委屈一下吧。”

望着王妈妈谨慎的神情，陆安自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点点头回了房中。

“你这是怎么了？看到不该看的了？”

“嘘！人到了，你赶紧起身准备。”

焰“腾”得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走到窗边探了探头，“你回来！看王妈妈的样子此番来的人许是不少，小心隔墙有耳。”

焰听话地闭紧窗户倚在墙边小声说，“你是怀疑？”

一个眼神陆安便明白了，他冷着脸点点头，“是。”

“她想做什么？”

陆安摇摇头坐下了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喝起来。

“砰砰砰。”

焰与陆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机警地起身一左一右掩藏在门后，焰轻声问道，“谁？”

门外之人亦是十分小心地回了一句，“我是王妈妈。”

焰轻轻将房门开了一道小缝刚好容一人通过，王妈妈侧着身子进到屋内将两碗清粥一碟小菜摆放在桌上，“二位公子将就着吃一些，今日实在来不及准备。”

陆安答到，“这样很好，王妈妈费心了。”

“那老奴告退。”

“嗯。”

王妈妈低下头出了门，焰松了一口气坐下来若无其事地吃着碗里的清粥。

“你还站着做什么？昨夜到现在只吃了一点斋饭，我都快饿死了，你不饿吗？”

“饿。”

焰笑着调侃陆安，“呵呵，你这个人就是好面子，饿就坐下来吃啊，不吃的话都是我的喽！”

陆安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坐下来低头吃光了碗里的粥。

“你吃好了吗？”

“还差一口，哎，你等等我呀！”

不等焰吃完陆安提剑就要走，焰只好快速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跟着他出了门。

两人沿着后院儿的墙根摸到了乔老夫人的厢房，四只眼睛机敏地朝周围探寻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值守，陆安冲焰做了个向上的手势，两人齐刷刷地跳上了屋顶。

只见红景天十分恭敬地站在乔老夫人面前等着她开口，乔老夫人似乎并不在意她面前之人，她一直闭着双目喃喃自语。半晌，乔老夫人微微动了动，身旁的丫鬟忙端来热茶给她喝。

“柳儿，你也不要一直站着了，去那边坐下气说话。”乔老夫人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然后看向红景天。

“嗯。”

“我算算日子也该来找我了，这都多久了，你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间庵堂呢。”

“母亲！”

一句母亲差点儿没将屋顶上的两人吓死了，红景天居然是乔家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安觉得自己此刻头皮上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再爬，简直是奇痒无比，可他不敢动，只能强忍着听下去。

“你每年差人送来的寿礼我都好生收着，我就是盼着你能来，可你眼下来了，我却是一点都不欢喜的。”

红景天脸上浮现出一抹孩童般的倔强，此刻的她全然没有了一个杀手组织尊主的威严，或许在母亲面前她也只愿做一个渴求爱护的孩子，“母亲怕是忘记了家破人亡的过去了。”

乔老夫人慈爱地看向她，语气平和地说，“柳儿，娘早已年老，多年来我避世隐居在这山野乡村深处为的是什么？娘愧对那个孩子，我心中有撼。”

“愧对？有撼？那我呢？当年那个老东西是如何折磨的？他折磨够了就将我像狗一样丢弃荒野，若不是被我师父捡到，您此刻恐怕早已看不到我了。”

提到红景天的师父，乔老夫人显然有些气愤了，她正色道，“你师父？就是那个杀手？她将你养成了一个杀人嗜血的魔头我还要感谢她帮我养大女儿吗？”

红景天维护师父的心可谓是感天动地，如若她师父还活着八成会十分欣慰的，她不服气地怒斥乔老夫人，“你是该感谢她，她给了我饭吃，给我衣穿，教我练功，助我报仇，而这些都是你该做的。”

“罢了，事已至此，我与你争辩再多也无用处，你还是回去吧，往后咱们母女缘尽于此不需再见了。”

“你就是嫌弃我身上的血腥气，呵呵呵，我真是蠢，我居然还心心念念着你会在意我比在意那个伪君子多一些，蠢死了。”红景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了，她哭得撕心裂肺，但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野心，既然母亲的关爱讨不到了，她就不用再对乔伯庸留情了。

“我知道那半幅画卷在你这里，依你的性子是不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他的，不如就给我吧。”

“画我毁了，你们谁都不要再打它的主意了，只要我活着就不会看着你们姐弟二人为了财富互相残杀。”

“那是我爹留下的东西，与他乔伯庸何干？他想要我就会给吗？你还是不要再护着他了，这些年我若不是惦念着你，我怎会留乔家到现在，只要我想做，踏平乔家也不是难事！”

乔老夫人斜眼看了红景天一眼，平静地说，“你在威胁我？你是我的孩子他也是，你不该如此。”

“画呢？我今日只是来取画的，若是取不到，今夜你便会收到乔家灭门的消息。”

“也罢，你们先出去等着。”乔老夫人无奈地支走了身旁的两名侍女。

“是。”

“柳儿，娘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老夫人说完话便起身走到书案旁，红景天也紧随其后。

“母亲若是早点这样又何必伤了女儿的心呢？”

乔老夫人回头慈爱地看看她，“往后不会了。”说完便顺手将书案上的一只香炉打翻在地，“啪！”

“呀！人老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您不如随我回去同住吧，我来照顾您。”

“呵，好啊！”乔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她往后踉跄了几步便摔在地上。

红景天本能地想上前扶起她，可是却发现自己此时也使不上一点力气直到浑身酸软跌坐在地，“你，这香灰有毒？”

“此毒无解，这一趟有娘陪着你，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你，为什么？”

“娘想你了，柳，儿。”

陆安转头看了一眼焰，“不好了，走！”

“嗯。”

两人齐齐跳入房中，“老夫人，尊主！”

红景天好像看到了希望，忙命令二人道，“你们两个，快，快去找解药，这房里一定有药。”

“没用的，没有解药，陆安，你，要好好，照顾灵儿。”老夫人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在陆安怀里断了气，她的一只手死死抓着陆安的手不放，另一只手则指向了书案下的地板。

“老夫人！”

“呵！天要亡我啊！”红景天悲鸣地说道。

“尊主！”

“呵……”红景天深知这两人是不会救她的，她也不再求他们，眼巴巴地盯着乔老夫人的脸随她去了。

“安，现在怎么办？”

“其他杀手还在外面，如若他们知道了那些妈妈们都会死的。”

“那我去引开他们。”

“也好！”

焰迅速起身引开了院中的杀手，陆安则顺着乔老夫人所指的方向顺利地在地板下发现了另外一幅画卷和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