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卷回到怀虚院中,见江若弗正坐在书案前发呆。
颂卷轻唤了一声,
“世子爷。”
江若弗回神,见颂卷靠的近,下意识后退一点。
颂卷道,
“爷您可是累了?”
“奴才给您更衣安寝吧。”
江若弗忙道,
“不,不用了。”
颂卷离她不过一尺,江若弗一退再退,面色不自然道,
“你离我远一些吧。”
颂卷虽然不明白缘由,却也乖乖离了几步远。
颂卷道,
“世子爷可是疲乏了?若是疲乏了,就早点歇息吧。”
江若弗点头,
“好。”
又有小厮上来要给江若弗松发,按摩头皮。
江若弗忙避开,冷声道,
“不用了。”
小厮以为自己惹怒了世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爷!奴才错了!”
这突然的一跪吓到了江若弗,她忙道,
“你做什么,快起来。”
小厮战战兢兢道,
“奴才不敢!奴才手脚没个轻重,只怕是弄疼了您,还请世子爷罚!”
江若弗皱眉,看向颂卷,
“你把他扶起来。”
颂卷忙上前把小厮拉起来,
“爷没生气,你出去吧。”
小厮俨然是不信,还是脚底打颤。
颂卷忙道,
“你是今天才换上来的新人,爷瞧你眼生,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去叫恨朱姑娘来便是了。”
颂卷看向江若弗,
“爷,恨朱姑娘是伺候太后娘娘的老人了,懂规矩,绝不会这么笨手笨脚的。”
“您觉得可好?”
江若弗不知恨朱是太后有意赐给温孤齐的侍妾,只以为是派下来的普通宫女,对她来说,只要是个女的,不让她这么尴尬就行,便道,
“好。”
颂卷问这话的时候,也是存了几分胆子的,没想到,世子爷竟然应了。
世子爷往常为了防止众人攀结,可是不许女子近身半步的。
颂卷不敢多问,只以为是太后赐的,世子爷格外看重罢了。
他忙让人喊了恨朱进来。
恨朱容色也算是清秀,重要的是眉目温婉,走路时虽是微微低着头,却丝毫不见怯弱,只是恭敬,颇有些宫中的礼仪气度。
但抬眸,却见眉眼间春水溶溶,含情脉脉。
颂卷忙退到一边,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散了。
江若弗未曾察觉。
恨朱穿着轻薄的纱衣,细嫩柔软的柔荑抚上江若弗的发。
替她将发髻松了,又轻柔地替她按摩。
恨朱的手法很是轻柔,开口温柔,
“爷,这样可好?”
江若弗淡淡地“嗯”了一声。
恨朱的手从她的后脑勺一路延伸到脖颈上,按她的颈骨肩膀。
江若弗忽然睁开眼睛道,
“你出去吧。”
江若弗眼中有些朦胧的睡意,她伸手捏了捏眉心,俨然是疲倦了。
恨朱的手凝滞住。
世子爷这是…没有临幸她的意思?
却不知江若弗只是困了,只想安寝。
恨朱眸中的不甘一闪而过。
她抿着唇,心有不甘,却柔柔地一施礼,
“是,若世子爷还想传唤奴婢,奴婢也是愿意的。”
这其中意思,江若弗未曾深思,只是应了她一声“好”。
恨朱的表情这才松了下来。
想来世子还愿意传唤,是对她没有不喜的。
江若弗可没有管她这么多,她散了发就上榻安歇了。
睡前将匕首放在枕头底下,方沉沉地睡过去。
恨朱回到院子里,太后同赐下来的几个侍妾都得了消息,暗地里笑话她被传召却没得宠幸。
笑话的同时,自己心里却隐隐燃起希望,之前来到这里,听闻世子爷不近女色,院子十丈以内,连猫都不见有母的。
可是今天晚上,世子爷竟然传召了恨朱,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这是不是代表,世子要近女色了?
只是不满意今天晚上去的恨朱而已?
众人都各有鬼心思。
江若弗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正在爬上她的榻。
江若弗猛地惊醒过来,拔出枕头下的匕首,抵在那人脖颈,她目呲欲裂,
“什么人!”
听闻屋子里有声音,众人忙掌灯,屋子里一瞬间灯火通明。
众人冲进屋子里,却看见他们的世子爷拿着一把刀,抵在了一个姑娘脖子上。
那姑娘身上的衣裳好不轻薄,看得众人不好意思,忙纷纷转开了视线。
江若弗皱着眉,沉声道,
“你是何人?”
那姑娘被江若弗用刀抵着,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奴是钗青啊。”
“爷,奴没想惊了您,奴只是想……只是想陪陪您。”
众小厮都认得钗青,知道这钗青和恨朱一样,都是太后赐下来的侍妾。
看眼前这情状,估计是他们家世子不懂怜香惜玉,反而把钗青姑娘当成了刺客。
众人忙退了出去。
江若弗之前未曾了解过温孤齐的后院,这下子却也明白了,这估计是世子的妾室。
人家鸳鸯戏水,却没曾想,被她横插一脚,还误会人家是刺客。
江若弗将刀拿开,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她匆匆一瞥,也能瞧见钗青这衣裳的若隐若现,江若弗耳根红了,她伸手把旁边挂着的外衣扔到床上,
“你穿着吧。”
她背过身去,手心里冷汗直冒。
钗青握着那衣裳哭道,
“爷难道是不喜欢奴吗?”
江若弗不知钗青和温孤齐到底关系何如,但想着钗青既然敢半夜爬上她的榻,估计世子也是宠爱她的。
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也不是。”
钗青的希望燃起。
江若弗忙道,
“你快穿上衣裳吧,我让颂卷送你回去,今夜我累了,只想好好休息。”
“颂卷,进来。”
钗青听见江若弗唤颂卷,忙将那件外袍披上,把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颂卷推门而入,
“爷,您吩咐。”
江若弗耳根微红,指了指后面的钗青,
“你把她送回去。”
“悄声些,不要惊扰了旁人。”
颂卷忙道,
“是。”
钗青哭哭哒哒地跟着颂卷走了。走前还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江若弗。
江若弗低着头,都不敢和她直视。
她回到榻上,榻上一股熏人而妩媚的香气。
她伸出手挥了挥,这气味怎么都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