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澈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鼻息交缠间,他的身子明显一僵,本能往后退了腿。
垂下眸子,他喉结轻滚,略带掩饰地咳了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好好地突然转过来。”
肖子清本来耳朵都红了,结果没成想竟会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瞪了老大。
她面色古怪地反问:“那,怪我?”
“不是不是,”顾南澈也有点语塞,“怪我怪我。”
前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几乎从未存在过的求生欲终于在这一刻灵光乍现,他一叠声自责完就赶紧转移了话题:“这个还要多久啊?”
认错速度惊人,肖子清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转过视线看了一眼锅,她手上动作一直没停,已经把牛肉倒入炒好的土豆里继续翻炒,顺手拿过豆瓣酱:“排骨吗?最好再等一下,不然肉不烂调料不入味。”
她挖了一勺酱放进土豆牛肉里,适量生抽,再用老抽上色,微扬了一下下巴:“饿得话可以先吃这个,这个快一点,牛肉本来就是熟的。”
翻炒之后加水,小火慢炖,她扭头问:“炒青菜?再炒个韭菜?”
“好。”他往后又退了一步,生怕影响到她。
蔬菜刚刚已经洗过,用清水再过一遍,她把青菜切好准备下锅,看顾南澈无所事事站在那里,忽然生出一丝逗弄他的念头,偏了下头:“要不要试着切一下韭菜?”
比起刚刚的土豆,韭菜明显要简单的多。
为了防止说她欺负人,她甚至还特意帮他整整齐齐码好,才递过菜刀,比划了一下:“差不多这么长一段,直接切,小心手。”
“……好。”顾南澈慢半拍地应了,自觉应该不会太难。
的确,比起做化学实验所需要的精准,中餐其实并没有太多量化的东西。
他在旁边看了这么会儿,已经总结了不少经验。
毕竟是个理工科的学霸,在接收知识和理解能力上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譬如他看她刚刚切东西,其实并没有进行真正的测量,而是就一个大概,连放佐料也都是用铲子稍微约一下,更别提盐糖之类,拿着勺子轻轻一垫,压根没个准数。
那么把码好的韭菜切成大概的长短,自然也很容易。
顾南澈是这么想的,拿起刀的时候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一手压着韭菜,一手拿着刀,果断一切,非常完美。
小段的韭菜整整齐齐歪在那里,感觉胜利在向他招手!
首次的成功给了他莫大的鼓舞,他再次把刀往前移,手也跟着往前,第二刀还没切下,忽然觉得留得这一段似乎短了点。
刀往前再移,手却在这刹那间慢了半拍,他抬刀就切——
下一秒,短促地闷哼瞬间传来。
肖子清正拿着水瓶往锅里倒水,闻声连忙盖好瓶塞回头看:“怎么了?”
没有回答,身边忽然“咣当”一声巨响,接着一阵刺耳又尖锐的“乒铃乓啷”。
“我去!!”
眼前的一幕吓得肖子清几乎拔腿就跑,千钧一发之际她反应极快还记得一把拉住了震惊中的顾南澈。
他大概是切到了手,于是本能把刀往砧板上放,偏偏砧板又没有完全在案台上摆好,这一下刀压着悬空的一半,把另一边完全翘起。
刀、砧板、连带着没淋干水的韭菜在同一时间“咻——”地飞了起来,又一个接一个掉落在地上,差点在空中行凶,落地的时候又险些直接砸他脚上!
“你没事吧!”她来不及去管满地狼藉,先去看他。
顾南澈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一时间脸上闪过惊疑、茫然、不解等等各种情绪,最终汇成难以置信的一片空白:“我……”
他手指外侧被划出了一道挺长的口子,此刻鲜血如注,往外直涌,但他却仿佛失去了痛觉似的:“怎么会这样?!”
“……”肖子清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但现在显然不是分析情况的好时候,她当机立断,“先去医院吧,你等等,我先用个什么给你止一下血。”
“不去,”她话音刚落,顾南澈就摇头道,“我不去医院。”
“你……”她顿了一下,抬眼就见到他格外苍白的脸色。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顾南澈却显然是无论骨相和皮相都格外精致俊美的典型代表。
他额前的发丝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微微垂下,平日的禁欲瞬间带了说不出的性感,还有点莫名病态的美。
这一刻肖子清真是色令智昏,居然连火气都被浇了个干净。
认命地转身进储物间拿药箱,幸好家里这些东西配备非常齐全,她边开了箱子找棉球边道:“那我先帮你看看能不能止血,如果止不了血怎么都得去医院的啊。”
棉球沾碘伏帮他压着,顾南澈低着头发呆,眼睛的余光看到她带着漩涡的头顶。
肖子清没有留长发,短发软趴趴地耷在头上,显得整个人也软软的,看着很好欺负。
但之前早已见过她另一面,顾南澈抿了一下唇,垂眸没再吭声。
手指间的出血量看着吓人,但其实刀刚一切下去他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所以及时收了手,伤口并不深。
用棉球压了一会儿,血渐渐止住。
肖子清稍微拿开看了一眼,到底不放心:“可能还得包扎一下,我不太会,先简单帮你弄一下,回头你去医务室换吧。”
锅里的东西已经烧得差不多,她先关了火,又去药箱里找了纱布和胶布,抬起头的时候有些犹豫:“我手残,要不,还是先贴创口贴?”
“……”顾南澈看了一下伤口,“一个指头贴一个?”
肖子清也有点呆住,从旁拿了个创口贴比了比:“好像不好弄,算了,还是纱布吧,我来包!”
顾南澈任由她动作,因为姿势的关系,她格外认真的小脑袋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也不知过了多久,肖子清很满意地舒了口气:“好了,大功告成!”
顾南澈低下头——
她说手残,还真不是客气话!
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多少圈的纱布缠绕指尖,又在外围缠绕整只手,感觉很紧,偏偏看着却又松松垮垮,将他的左手直接包成了一个模样古怪式样奇特的粽子……
有那么一瞬间,顾南澈觉得去医院打石膏,效果大概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