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路平下石梁峰以来,无论是面对胡仲还是五云夫人,关冲剑的“意在剑先”均有奇功,不想此时在这贪生怕死、言行猥琐的谢荣生身上吃亏。他不知谢荣生的师傅“断魂刀”刘闯当年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断魂刀法一出,斩魂灭魄,专克心神术法。
路平回手一格,挡住偷袭而来的招式,但对方这一刀极沉,谢荣生口中喝:“下去!”只听哐当一声,路平手中那把从宋广义手中得来、陪伴已久的短刀断作两截,终究不堪大用。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下落,陈孟起又道:“小心前面!”
不须提醒,路平已料到危险,心中暗骂:光喊小心有什么用?你倒是想想办法帮帮忙啊!
只见立于篝火边的彭连虎忽然动了,手中细剑上红光浮现,似烟霞云雾,飘飘然极不真切,彭连虎向前一跨,那细剑恍恍惚惚好似横渡了千山万水,对着路平的面门刺来。剑未及体,他的心中忽地一痛,不知为何又仿佛回到了前世,与亲友们相聚重逢,一时间真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只是片刻的功夫,千劫剑气缓缓流转,一股股热气冲破了虚幻、斩破了愁思,将路平拉回了现实。
剑风生寒,红光扑面而来。路平下意识举剑,千劫剑气泛着微微的金芒向前斩去,主动迎上刺来的红光,“意在剑先”的警兆却忽然跳出,指向了空无一人的左侧。
陈孟起大叫道:“小心!错了!往左一点!”
说话已迟,路平明明向前挥剑,剑气却向右偏去,带着断水开山之力重重地斩下,落在了空地。
彭连虎哈哈大笑:“任你狡诈似鬼,也得乖乖躺下!”
红光劈头盖脸地冲了上来,路平的脑袋微微一晕,接着“叮”地一声,消耗了1个劫点,成功……死而复生。
路平有点蒙圈。
并非是中了彭连虎“离恨剑”的后遗症——劫点消耗后他是满血复活。
而是因为在他心里,五云夫人武功远高于陈孟起,陈孟起又远高于彭连虎。在梅庄前,他曾与五云夫人有过交手,觉得对方似乎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若是不用焚天决的话,未必能拿得下自己。
一时有点飘了:对付彭连虎这等杂碎还不是易如反掌?
没料到阴沟里翻船,被虐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他不知对面的彭连虎其实也有点懵,他眼睁睁看着红光冲到了对方的脸上,按理说路平应该惨叫一声倒地毙命才对,却不想他只是晃了晃脑袋,便全然无事地站着。
攻势尚未结束,背后的谢荣生扑将上来,铁背大刀带起呼呼地风声向他的脑袋斩来,路平尚未来得及加点,有心想避却力不从心。彭连虎见有机可趁,当即果断抛下了疑惑,细剑扬起,又是一道红光飞出。
前后受攻,路平索性放开了手脚不做防御,快速将10个技能点投入到关冲剑中,凝神去看离恨剑的变化。
刚才短暂交手一招,他吃了大亏,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千劫剑气出手,却没有挡住对方的招数,对着无人处空斩一招。陈孟起似乎能看出破绽,但说话的速度如何比得上出手?指望他从中指点不太现实,若不能瞧破对方这一剑的秘密,再交手也不过往事重现。
关冲剑法中那点奕剑派的精华被全力运转,意在剑先的状态加身,路平心如明镜:原来不是眼睛骗了自己,这一剑影响的还是我的心神,彭连虎站着没动,我站着也没动,他其实还是在我面前,只是……我对“前方”这个概念的判断出了问题,第一次出手,我以为是向前挥出剑气,其实是向右前方攻击,差之毫厘,最终谬以千里。
路平心中有点惊诧:这离恨剑有点厉害啊,能让人沉浸于忧伤离愁中难以自制,心神大乱,还能让对手对于方位的判断出现问题,简直是神技,这也应该算心剑一派了吧?
他哪里知道,东宝山那帮被五云夫人召来的歪瓜裂枣虽然不成气候,但他们的师门都曾显赫一时,小别山离恨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燕飞春亲自带人上门灭的帮派,能是泛泛之辈么?
这个世界剑术流派众多,气剑、极剑、心剑、幻剑、法剑等等不一而足,离恨剑这一派其实本也算是“心剑”一脉,但洗心观心剑一门实在太过于强横,他们自称心剑派后,世上便再没有第二个门派敢用这个名字。二十五年前,天心阁阁主宁叔康与洗心观三老之一的月华剑黎琼一场大战,便是因此而起。宁叔康大败而回,从此隐退于江湖,天心阁也被世人按死了“奕剑派”的名头。
否则奕剑派同样专攻心神之术,为何不能叫做心剑派?
小别山离恨剑同样有这样尴尬的境遇,练的是心剑,却不能归为心剑派,划入气剑、极剑、法剑等等都不合适,只能单独以离恨剑称之。
彭连虎早早成了孤儿,这些年未得好的教导,功夫称不上一流,但毕竟是离恨剑的少主,底子不差,功法无漏。路平半路出家,一身功夫全靠加点,对敌经验几乎为零,又没曾见过这玄之又玄的离恨剑法,此时乍一相逢,不吃亏才怪。
他以关冲剑法中的“意在剑先”粗略地判断出了情况,正待细看,忽地身子一沉,似有枷锁强加于身,“意在剑先”的境界登时碎了,再进入不了。原来背后的谢荣生攻势已近,“断魂刀”专克心神,立时将他的状态打回。
路平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点郁闷:谢荣生和彭连虎的配合正巧死死地克制了自己,“断魂刀”让自己用不了“意在剑先”,用不了“意在剑先”便看不破“离恨剑”,这样下去岂不是毫无胜算?不如早些逃跑!
铁背大刀携着千钧之力斩下,离恨剑却后发先至,更快一步,红光飘飘渺渺带了一丝虚幻之意冲入了路平的额心,接着大刀砍下,噗地一声。
谢荣生眼前一花,似乎瞧见面前的对手被自己一刀从上到下劈成了两半,但刀刃重重地斩到了地上,定睛看时,路平却完好无损地站着。
内力鼓动,卷起一阵劲风,吹得路平的衣衫忽忽飘起,这断魂一刀仿佛只斩了一个虚幻的影子。
谢荣生心中大骇,双腿一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逃窜。
另一边,彭连虎两次出手命中敌人,对方却毫发不伤,又见谢荣生急急逃命,心中不由大慌,转了身也要跑。
五个刚开始便被幻剑宗功法及名头惊退的家伙,远远地见此情景,更是不敢靠近,又各自退了百丈,伸着脖子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