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器道：“石梁峰大弟子石开，绰号‘烟云剑’，一直于北地辗转抗蛮。后来在凉州组建‘黑旗军’，游走于敌人后方，神出鬼没、影响深远，成为扎在北蛮腹地的一根找不出、拔不掉、砍不断的刺，直到大秦历四五九年，黑旗军才因叛徒出卖，落入了陷阱。最终力战而亡。

石梁峰二弟子姜由之，艺成下山，参军入伍。他内功深厚、剑法高强，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又足智多谋，精通兵法，后来官至大司马，拜骠骑将军，成为大秦抗蛮的中流砥柱之一。

石梁峰三弟子何谓，虽是气剑派所出，但一身极剑派功法已臻化境，曾单人单剑，斗败过极剑九侠之一的君子剑迟山玉，因此威震天下。”

他又瞥了一眼路平，接着道：“秦历四四八年春，何谓于北蛮宁城刺杀石正先得手并全身而退，一把火烧尽了平南王府。其后加入黑旗军，与石开一起血战而亡。”

路平知道他瞥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平南王府被何谓一把火烧尽，化作焦炭的尸体中，指不定就有那位小王子石达开。

然而他不但不惊不恼，反倒有点好笑：王桐的上一世里，石达开大概率是死于何谓之手，但在这一世，石梁峰上何谓却与自己的关系最好，难免有些讽刺。

想到这里，他倏然一惊：随着胡不器一点点道来，他身上、心里，前身石达开留下的痕迹竟越来越少，似已不受影响。

这是为何？难道是哀莫大于心死，不对，是哀之极矣则心死？

他晃晃脑袋，将猜测与吐槽弃之脑后，问道：“那位叛徒是谁？”

这叛徒告密出卖，葬送了黑旗军，使得石开和何谓双双惨死，不问个清楚，终究心底不安。

胡不器道：“是断魂刀刘闯，早已被燕师弟斩杀于长留山。”

有些耳熟。

随即便想了起来：原来是谢荣生的师父，他在东宝山面对五云夫人、后来面对彭连虎的种种表现，无耻的风范倒是颇类其师。

顾小山接口问道：“十八年前阵剑军携大胜归来后，燕飞春带着斩蛟军四处奔走，血洗江湖，搅得天下大乱，原来是因为在远洲先生的记忆里，归钟、刘闯这些人皆曾投靠北蛮，做了叛徒么？”

见胡不器称是，顾小山叹了一声，道：“以尚未发生的事情来给他人定罪……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何况，这些都是远洲先生梦中所见，也未必都是真的。”

胡不器不答，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

顾小山又道：“就算是真的，我猜想这其中有些人也是因大势所迫，身不由己，未必就是真正的坏人。北蛮既已覆灭，时易世变，天下太平，这些人也未必就不能做好人。不问青红皂白，一概杀之，非君子所为。”

胡不器忍不住嘿嘿一笑，道：“阵剑军杀人盈野，腥染于剑，什么时候要当君子了？从先生窃取阵剑术开始，就只想着负重前行，开万世之太平。至于功过是非，早已不放在心上；明知有因果报应，依旧置之度外。否则两位小姐为何姓顾不姓王？公子你又为何至今才知自己的身世？”

路平心想：在王桐的前一世里，归钟叛国投敌，害死大秦无数豪杰，自然是作恶多端、死不足惜。然而在这一世，北蛮早灭，归钟没了叛国的机会，又未曾有作恶的行为，却依旧被燕飞春以“叛国投敌”的罪名斩杀，此事真的合理么？

前一世，归钟之子从小在北蛮军中长大，成人后为北蛮效力，但在这一世，还只是个未曾出生的胚胎，便被燕飞春剥夺了生的权利，此事难道合理么？

一时间思绪万千，立场摇摆，终究不能给出判断。

顾小山的脸色微微涨红，沉思片刻，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我那位五师兄奕狐，姥姥说他是天心阁宁叔康的弟子。他年纪轻轻便已是‘神游境’的高手，既有天心阁的真传，又得了棋仙派千劫剑气，前途不可限量，在远洲先生的记忆里，自然也是一代大侠。”

胡不器道：“不错。石梁峰四弟子奕狐乃是天意剑宁叔康的关门弟子，宁叔康曾有恩于棋仙派，他败于黎琼后，心中不甘，又知以自己的天赋和天心阁的传承，永不能与洗心观争锋。便用掉了这个人情，将奕狐送到石梁峰，与白万里约法三章，又送出了天心阁的绝学‘听心剑法’，这才得了学习一部分千劫剑气的机会。”

他把目光转向了路平，道：“公子上石梁峰时日尚短，未能有机会接触到，但路小哥所学的‘关冲剑法’，其实便是天心阁的‘听心剑’。”

原来如此。

路平想：石梁峰上的关冲剑，是来自天心阁的功法，那“烟云十三剑”是否也是从幻剑宗手里得来的？“石梁快剑”和“排碑炼体术”这两门极剑派的功法呢？

忽然又留意到一事，开口问道：“胡将军说奕狐师弟得了学习‘一部分千劫剑气’的机会，这是什么意思？”

胡不器道：“千劫剑气修到高深之处，千变万化，出奇无穷，先生曾用四字来形容此功法：‘无所不能’。只是修炼的过程太过于麻烦，须得反复散功重练，这才能不断精进，愈发强势。否则也不过就是本普普通通的气剑内功而已。”

这一点路平原本不知，直到遇上五云夫人后才明白了秘辛。并亲身试验，以系统相配合，此时已经散功数次，面板上名称改为“千劫剑气（二转）”。其效果由原本的中庸平和，变成一转后的至阳至刚，锋锐无双。

只是尚未来得及加点，这一次二转又颇为莫名其妙，他自己也不知二转之后的真气会有何变化。

此时心念一动，下意识要去加点，忽地想起一事来：“我已有19级的百花心经（改），会不会与千劫剑气相冲突？”

有百川凋枯大法和普善真经真气相冲、爆体而亡的前车之鉴，此时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终究没敢在众目睽睽下行作死之事，暂时放到一边，只待独身时再做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