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伟把戚萋搜集来的材料一把夹在胳肢窝下，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落座。

“首先裁出来一个正方形，对角折起来，展开后得到两条对角线，用小刀分别沿着对角线划开，分别距中心一厘米，不裁断。”

戚萋抽空看石伟一眼确保他跟上了，放下心来继续示范：“然后四角各取一角依次虚折至中心，用大头钉穿过中心固定到小木棍上。”

戚萋完工后高高举起自己的成品，得意洋洋看着石伟：“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简单！”

石伟先是裁断了后是裁歪了好几张，现在还是在小心翼翼重新折纸阶段。

戚萋憋住笑也不催，只是帮他折好纸，一遍又一遍重复制作步骤。

她不知道自己折了多少个，石伟才举起了一个歪歪扭扭勉强可以称的上是成品的作品。

“老妹手还挺巧的！”石伟扫了一眼满桌的成品，一只手把自己作废的垃圾偷偷扫下桌，戚萋只当没看到。

“我的手才不巧呢，你是没见过叶汀，她才是真真心灵手巧。”

石伟看着戚萋的眼神有些飘，猜想她可能回忆起了往事。忙岔开话题：“干啥玩意又提那个坏女人？”

戚萋沉浸在自己的童年里，并不与他争辩：“那时候我俩可能还在学前班，叶汀就能折出来八扇的风车。”

“这有啥厉害滴！”石伟叼着做风车的小木棍，脸上明显不服气。

“我到二十多岁还是只会折四扇的风车，她那么小就能看着杂志模仿出来八扇的风车。你肯定不知道我们的事，我告诉你啊！”戚萋眼里闪着光，嘴角挂着笑。

低下头，很幸福地笑了下，稍稍一顿，止了笑又补充道：“那天我举着我老娘给我折的纸风车去学校交手工作业，刚出门就撞上了叶汀，她非要拿自己的八扇风车换我的四扇风车，我想都没想就和她交换了。”

她换个姿势一只手托腮，脸上的笑意没变：“大多数同学的手工作业都是家长代劳的，糊弄了事。这只独具匠心的风车果然万众瞩目，被老师大加赞赏。一下课所有的小朋友都聚到我的课桌前，追捧这只风车。谁小时候不虚荣呢？你都不能想象众星捧月的我有多开心，稍长大一些才想明白是她把这份殊荣转送给我的。”

“那她咋不折两只？”石伟因不解而发问。

“这种东西一定要独一无二才稀罕，也正是因为这她也越发显得伟大，不是吗？她也曾想教过我，我都任性地拒绝了，时至如今，我也没学会折八扇的风车，我以为她能替我折一辈子纸风车呢！”戚萋说到情深处有些哽咽，眼里也好像又盈一汪水。

“想不到那坏女人也对你还挺够意了思滴。”石伟用手掌兜住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

“当然了，要不然仅凭她一个电话，我能风风火火拿着菜刀替她拼命，惹上杜一茗这个老狸吗？我才不傻，我们真的是两小无猜。对了！我老爹也特别喜欢她，天天念叨着自己有三个姑娘，我想他也把叶汀当自己半个女儿了吧！”石伟偏着头，戚萋脸上不带昨日怨念，反而是一丝炫耀的浅笑。

“行啦，我宣布以后你最好朋友这个位子承包给老哥我啦！”石伟笑得没心没肺，比戚萋还开怀。

“就你，本姑娘才不稀罕。”她轻嗤一声，心里却对他说了声谢谢。

“很抱歉，打扰了，戚小姐，石先生。听闻你们在此相谈甚欢，所以自作主张送些茶水点心，还望海涵笑纳。”唐管家鞠了一个很标准的躬。

作为后辈的戚萋很难心安理得，慌忙起身还礼，石伟也紧随其后匆匆忙忙效仿。

“您总是那么太客气。”戚萋起身后寒暄。

唐管家客气地微笑，眼却被桌上胡乱摆放的风车吸引过去。“多少年没见过这些东西了，我小时候这可是人人必备的宝贝呢！戚小姐真是巧手。”

“您过赞了，只是现在没什么人肯动手做这些手工的小玩意了，我也是闲来无事。你若是喜欢，可以带走一只，这是我的荣幸。”戚萋双手捧着风车，笑着递过去。

唐管家连忙接了：“谢谢了，戚小姐，我就却之不恭了。说实话，我心里的确想为家中小女向你讨要一只，她见了必然欢喜。”唐管家千恩万谢才离开，戚萋看着他因欣喜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啧啧啧，这就是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吧！”戚萋面向着石伟自夸道。

才二十出头的姑娘含羞带怯地站站在原地，戚萋抬眼她就匆匆低头，俏脸升上一片霞。

她认出这是个熟面孔，是隶属厨房的帮佣，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样子，昨天她为自己收过碗筷。“你也需要这只风车吗吗？”戚萋举着风车，友好地冲姑娘问到。

姑娘抬了一下头，又重重点了好多下。快步走进，深深垂着脑袋，声音也越来越低：“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用，挣不了打钱，买不起什么玩具。”

“那你把这个拿去吧！别客气嘛！”戚萋捧着一只纸风车推到她手前，姑娘刚想抬手接，又背过手在狠狠抹了两下才收下，“谢谢.....谢谢啊！”接着飞步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派发小风车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戚萋和石伟的小桌前源源不断来人。

石伟面露不耐，戚萋打断了他的低声抱怨，对来人有求必应。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石伟才又放声抱怨，“老哥我都累麻爪了！”

“还不是你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要不然早完工了。”接7着戚萋嘿嘿一笑：“我还给咱俩留了一支呢！”

杜一茗正撞上老唐清点人数，几乎人人都手拿一只风车，排着队上了回程的车，最后唐管家向他致意离开，他也颔首回意。

又往深处走，是戚萋正举着纸风车笑迎微风，追赶夕阳，他站在原地出神许久，转眼戚萋又坐回原处，聚精为石伟补做一支。

杜一茗伸出食指戳一戳戚萋手背，她看清来人后，转了一下脑筋，许是看见满院的风车来兴师问罪了，随即开口讥讽：“都是白纸，你若不信大可拦下他们，一一查验。”

“收拾一下进屋吧，天凉了。”杜一茗缓缓开口，抬头看天，不看她。

总之一定是个美好的夜，因为数不清的人家，窗口都扎上了一只快乐的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