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虽没有宁王府那般恢弘之气势,但毕竟江浙总督之乃是朝中最肥的要旨之一,徐友倡又在其位多年,所以捞的油水并不少。
这徐府上下,装修精致至极。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碧水池上廊桥百转千回。
此处颇有苏杭园林之韵味,余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仿佛是在看一幅取景完美的图画。
然再美的景致,此刻余歌都没有心情去欣赏。
一会儿见了徐友倡,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下人把余歌带至一处偏房等候,期间不断有人送来茶水点心,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但是两个时辰过去,眼见太阳从正午时分的头顶处斜落到了西山,然而徐友倡还未现身。
这鱼汤是冷了热,热了冷,来来去去折腾了好几十回。
“什么嘛!竟敢这么无视我?”余歌从一开始的小心谨慎,到现在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徐大人请您上主厅。”良久过后,直到天色见晚,才来了一个小仆人宣余歌。
余歌带着情绪跟着前去。
徐府大堂之上,此时已灯火通明。
桌案上半空的碟子以及一队队进出的舞女显示,这里刚刚举办过一场盛宴。
也许秦欢他们已经完事了,终于要轮到我了。
余歌捧着那只木漆的食盒,踏上正厅。
此时主座上没有人,次坐上倒是坐着一位。
余歌抬眼一看,那人正是徐友倡。
“宁王府余歌见过徐大人。”余歌行礼。
“免礼,余小姐当日在松鹤楼出了不小的风头,本官还从未见过你这等有胆识的女子,真是令人敬佩。”徐友倡笑脸相迎。
“徐大人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介厨娘而已。”余歌躬身道。
“说吧,宁王命你来有何事?”徐友倡问。
余歌迟疑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宁王有一道菜想请徐大人品尝。”
她寻思着还是循序渐进的好,直接上来就逼徐友倡似乎有些不合适。
“哦?难不成是那松鹤楼新出的菜品?”徐友倡面上露出几分好奇来。
“不是,这只是一道普通的鱼汤而已。”余歌回答。
徐友倡有些不解,一道普通的菜又何必特意派人送来?宁王这是要干什么呀?
“那就劳烦小姐把菜端上来吧。”
余歌点点头,将食盒置于徐友倡的面前。
盖子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鱼汤香味就迎面袭来,徐友倡提鼻子一闻,嗯,这味儿闻着就知道汤一定鲜美无比。
“看来宁王是知道我喜欢喝鱼汤啊,这乳白色汤汁想必是从一大早就开始熬炖了吧?”徐友倡还真以为是宁王在拉拢自己呢。
说罢,徐友倡的筷子已然进去找那两块最肥美的月牙肉了。
“慢!”余歌一看不对劲,赶紧叫住他。
“怎么?这不是给我的?”徐友倡不解。
“徐大人,您不问问这是什么鱼吗?”余歌小声道。
徐友倡一听这话,明锐的察觉到背后一定有蹊跷。
“什么鱼?”
“这是宁王府里的风水龙鱼。”余歌说完,虽不知道结局如何,但自己是长松了一口气。
“哦?风水龙鱼?宁王素来是十分喜爱风水鱼的,他怎舍得把这名贵的龙鱼煮了给我吃?”徐友倡问。
“小女不知,还请徐大人给个回话,这道菜,您是吃还是不吃。”余歌答。
徐友倡皱了皱眉,似是想说什么又有所忌惮不敢直说。
他朝大厅屏风的后面望了望,然后突然走下座,凑到余歌的跟前问道:“宁王还有别的什么话吗?”
“有,但得您做出决定后再说。”余歌如实所答。
“什么话?快说呀!”徐友倡边问边示意余歌压低声音,似是怕被什么人听见。
“徐大人,怎么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听到的。”突然间,屏风后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声音亮如洪钟,余歌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
“没,没有。”徐友倡居然吓得哆哆嗦嗦起来,也不知道那屏风后面到底是来的哪一路的神仙,能让一个当朝一品大员变成这副模样。
“那就回答她!”屏风后的男子厉声道。
“回去告诉你们宁王,本官固然喜欢吃鱼,好这口鱼汤,但是来路不正的鱼,管他是什么龙鱼风水鱼,我断然不会接受的!”徐友倡突然义愤填膺大义凛然起来。
然后他迅速又俯下身冲余歌挤了挤眼,仿佛在告诉她这并非我的本意,我是被逼无奈的。
“宁王说了,若是徐大人不肯接受,那就请你好自为之。”余歌按照事先编排好的话回道。
“大胆!好一个宁王,居然敢这么恐吓当朝一品大员,他以为他是谁啊?”屏风后的男人突然冲了出来,指着余歌恶脸相向。
余歌这会儿脑袋反应过来了,这声音,不就是当日在庆南胡同口碰着的......天子的声音吗?
嗡的一下,余歌只觉得自己大脑里一片空白。
秦欢此时也跟在皇帝身后走了出来。
看到余歌一脸煞白的跪在地上,秦欢亦是十分的心疼,但眼下他又什么也做不了。
“徐友倡,你看看,一个王府里的厨娘都敢这么跟你说话,你说说,你这个当朝一品,江浙总督,当得是不是太窝囊了?”皇帝朱煜焜转过头去对着徐友倡问。
余歌趁这功夫偷偷瞄了一眼,只见朱煜焜身穿一件黑金色的蟠纹长袍,头戴金丝轻纱冠。
传说中的皇帝许是还年轻,并不像以往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那样大腹便便胡子拉碴的感觉。
这么一看,似乎还有些明星的赶脚。
余歌不禁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有心思琢磨对方的颜值?
“下官无能!”徐友倡见状也噗通一声跪下。
这时候,朱煜焜身边的大个子保镖熊倪似乎是认出了余歌,他待朱煜焜稍微消了点气,便上前在他的耳边提醒了一下。
朱煜焜先是一愣,然后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故意大声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我这会儿惩治不了宁王,我还惩治不了他的一个奴婢?来人,给我把这个女子拉下去,砍了她的双手送回宁王府!”
话音刚落,余歌顿时大惊失色。
秦欢眼看爱人即将受刑,赶紧上前跪倒在皇帝面前。
“圣山!请饶过她!小人愿意替她受刑!”秦欢说罢,砰砰砰直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