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岂能无酒。
安令仪绕着会馆找了好多圈,终于在书柜的角落里,翻开一堆挤压的书,才找到一瓶好酒。
安令仪促狭地对崔茂行道:“估计是李会长私藏的,要不咱今晚上喝了它”
崔茂行又正义之神附身:“万万不可,这无疑是偷。”
“是借,借。算不得偷。大侠的事,怎么能叫偷呢明日我还他一瓶便是。”安令仪道。
崔茂行今夜不似以往,一旦内心扯开一点,心里话便像滔滔江水般络绎不绝。
“安七,我当日真是小瞧了你。”
安令仪心想,我不傻,从你那冷漠态度我就看了出来。
崔茂行说罢,痛饮一杯。
又说道:“可后来发现,你非胆小如鼠之辈。当日,李会长烧毁银票,众兄弟落入山穷水复之地,正是你走的好时机,你却留下来,这是其一,我敬你重义气。”
崔茂行说得痛快,又喝下一大碗。
“那次扬州一行,险象丛生,最终峰回路转。你我皆受波折,未曾想沈梦吟所给钱财,你却如数上交并不偏颇,这是其二,我敬你轻财好施。”
崔茂行痛快灌上一碗,仰面干尽。
“那日衙役前来,听会长所说,你敢于承担责任,我敬你铁肩担道义,这是其三。”
崔茂行又是一大碗喝下。
“最后,敬你为民务正事,这才是侠之大者。”
索性崔茂行连酒壶举起,直接灌开:“君却随意,我自倾杯。”
从头至尾,安令仪听得懵懵懂懂,但是气氛已到,也举起酒杯:“干。”
那崔茂行连喝四大碗,有些晕晕乎乎,拍着安令仪的肩膀:“安七兄弟,你太瘦了,一点肌肉都没有,像个女人一样。”
崔茂行又抖了抖自己的荷包,含混着:“谢谢你啊,我现在挣了不少钱。”
转而又说道:“我是知道你需要钱的,你要钱做什么呢”
安令仪也迷糊了,喝大了就是容易说胡话:“就是要钱,然后离开这里。”
崔茂行愣了一愣,眼神微眯:“对啊,你心有天下,又哪是岳州这小天地能困得住你的。”
人喝多了,话就啰哩啰嗦:“李会长说了,你功劳最大,今后分钱,你都多分一份。而且啊,李会长算了算,今后挣得只会越来越多,你猜你会长说再过七八个月,你就能挣到多少”
安令仪舌头也大了,双手趴在石阶上:“多少啊”
崔茂行伸出一根手指:“一一千两。”
饶是再醉安令仪也被这数字惊醒了,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恍恍惚惚道:“我这是要完成任务了吗”
先是失笑,忽然看着眼前的崔茂行,又舍不得,人生得一知己何其难得,却在最交心时便要离开。
安令仪取了酒杯:“若我终究要走,也要在这世上过好每一天,痛快地感受所有的嬉笑怒骂的侠义人生!”
安令仪夺了酒杯,咕咚咕咚大口喝下。
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有多久,真到要分开,竟舍不得这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