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皇宫。

宪宗李纯看着密牒的奏报，程麟率一万多人马，出塞去了。

前几天程麟给他送来的报纸夹了个纸条，面说自己要去“收拾”一下奚和契丹。

李纯还以为去年秋天契丹来入侵幽州，程麟不服气，要去找回场子。

程麟开马市，训练了几千骑兵，李纯是知道的，程麟也给他带条子说了。

几千骑兵毕竟太少了，幽州有两万多骑兵，也没法去跟契丹作战，甚至连奚都打不了。

以程麟的兵力，在幽州附近打击一下契丹的游兵还是可以的，李纯以为程麟的“收拾”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密牒送来的奏报说，陈麟看起来打算深入荒原，去跟契丹决战。

契丹跟奚加在一起，有百万人口，每个成年男性都是战士，其中训练和武装良好的士兵起码也有二三十万人。

程麟只有一万人，率军深入荒原，简直就是去送礼的。

李纯看着奏报皱着眉头。

按说现在扫平诸藩，下一步应该是威加海内。

可是一个这么大的国家，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李纯每天下朝之后，还要跟宰相们在偏殿忙到很晚。

清除宇文泰的余党，清理弊政，兴修水利，开辟道路，调整财赋，每天的事情如同山积。

去年李纯就想过，要打奚和契丹的话，大约需要战兵二十万，辅助兵五十万，一到三年的时间。

要打的不顺手，输输赢赢的拉锯很多年也很难说。

可大唐百废待兴，哪里能打的起这么大的仗。

哎，这个小兄弟，实在是莽撞啊。

要知道他这个是“收拾”的意思，李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程麟的做法。

要是这兄弟有个好歹，就太不值了。

可是这小子已经出发了，现在追也追不回来了。

按这小子自己的逻辑，这是河北道的事情，不用朝廷操心，契丹就是来抢劫的匪徒，出兵缉拿归案就行了。

李纯叹了口气，可这是百万匪徒啊，就算唐军人人赛老虎，也不见得能以一当百吧。

李纯叫道：“贯丘槐。”

旁边一个太监应道：“奴才在。”

“你率五万神策军，去幽州，汇合刘总的两万骑兵，多派斥候打探程麟的消息，接应他的行动，但是，不要深出幽州太远。”

“是，奴才今晚就整顿兵马，几日内就出发。”

“告诉河东、振武和天德军，叫他们把军队拉动一下，在边境集结，牵制一下敌人的兵力。”

“是。”

李纯挥挥手，叫太监们退下。

哎，程麟，目前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希望你不要有事才好。

李纯的担心，程麟哪会知道，目前他正忙着呢。

大军出了幽州，行不多远，到了归义州，也就是现在的房山长阳，程麟叫大家休息一下，自己和尉迟妙真进了房山镇饶乐府村，在村里有一座小庙，供着一座女像。

程麟烧了三株香，站在那里默祈了一阵，马跟军队汇合。

尉迟妙真忍不住问道：“阿麟，这是什么神祗，你如何知道这里还有座小庙的？”

程麟说道：“这不是神祗，这是大唐宜芳公主的造像。”

“啊？这宜芳公主，是怎么回事？”

陈麟说到：“当初奚的首领李延宠降唐，唐封他饶乐府都督、怀信王，把宜芳公主嫁给他为妻。”

“宜芳公主知道自己前途难料，悲伤难抑，写了一首诗。”

“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

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

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

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

“这公主才貌双全，嫁给李延宠不到一年，就被杀了，身首分离，坟墓连山临谷，背对东方，连死后，都再也没有见过日出。”

尉迟妙真听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说到：“阿麟，你莫要再说了，说的我好冷好怕，只是我们出兵征讨契丹和奚，与这旧事何干？”

程麟说到：“我出兵并非为了建功，我是要让奚和契丹回归正统，让这样的悲剧永世也不要再发生。”

尉迟妙真实在惊讶，程麟看去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孰知还有这样的志向。

边境契丹、奚、突厥，永远都跟唐打来打去，一会儿归顺，一会儿反叛。

两家的百姓自然是没好日子过，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时代结仇，永无休止。

就算是像宜芳公主这样，贵为皇女，才貌双全，也只是个工具而已，被自己的族人当做笼络李延宠的工具，又被李延宠当做反叛时的血祭。

兀突黑在旁听了说到：“主人，你说的也不难做到。”

程麟问：“哦？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很简单，只要把他们全部都杀掉，就没有问题了。”

程麟“哈”的笑了一声说道：“那怎么可以，就算我们能有这样强的武力，我们也不能这样干。”

“你以为我们跟那帮老美一样，到了美洲就把印第安人全杀了，占领他们的土地，建立自己的国家？”

“不会的，我们从不那样做。”

兀突黑不知道什么是“老美”，也不知道什么是“印第安人”，不过这都不重要，原本自己的这个主人程麟说话就有很多听不懂的名词：“主人，那你说要怎么做才可以？”

程麟歪着头说到：“肯定有办法的。”

“兀突黑，你喜欢骑马射箭，喜欢放牧吃牛羊肉，那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是不是很难适应？”

兀突黑听了说到：“恩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点难适应，尤其是住砖房，地方太小了。”

“可是后来，觉得砖房也不错，又暖和又舒服，比毡房结实又挡风雨。”

“吃的方面其实更好，很多东西在草原吃不到的。”

“就是，没地方骑马射箭，也不能随意的掳掠，实在是憋闷。”

“不过，晚出去看广场的人跳舞，也不错啊哈哈。”

程麟笑道：“是啊，你是草原荒漠的大将，你也能过这样的日子，为什么奚和契丹就不能呢？我出兵，不是要让他们臣服大唐，而是让他们融入大唐，跟咱们过一样的日子，住一样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