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显然不适合现在的北晋。以许国和梁国乃至陈国的立场来说,他们纵然知道北晋如虎似狼,但问题是毫无办法。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北晋对他们都是全方位的碾压态势。人口、国土,乃至军队,文人世家的向心力,他们已经输了太多太多。
悲哀莫过于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日复一日的不断强大,自己却无能为力去改变这一切。
当然,许国和梁国之中未尝没有激进派上奏宇文述和萧统,让他们联手出兵攻打北晋。
可问题是能打的过吗?
能打得起吗?
北晋有众多世家、百姓支持,造血能力远超两国。且上下一心,奉昭王之命是从,如何能够和北晋打一场持久性的国战?
更别说两国都在北晋手上吃了大败仗。
厉帝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众多人都以为晋室气数将尽,将会有一个新的王朝会取代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出现一个‘昭王’。
太原,黑鹰军大营。
一展黑鹰旌旗在空中飘荡,张牙舞爪的黑鹰几欲腾空展翅。无数精锐骑兵围绕大营来回巡逻,战马嘶鸣,喊杀声震天。
校场中央。
一支利箭在七十步外准确命中靶心。
“彩!”数千名骑马的黑鹰精锐大声喝彩,他们的眼睛紧盯着中央的一人一骑。
姜承枭身着甲胄,手挽大弓,马蹄蹄动,在场中来回急奔,转瞬间纵马跃至标靶百步之外。
拔下箭矢,张弓搭箭,姜承枭眼睛微微眯起,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战马奔走。
骑射!
咻!
箭矢飞射而出,再次命中标靶,不过微微不足的是没有射中靶心。
“彩!”三军纷纷大喝。
姜恒、姜恪、姜恤三个小子也穿着量身定做的小型甲胄,骑在小马驹上。他们倒是常常骑马,只是还不够熟练,因此三个小家伙死死的拉着缰绳。
三个小家伙看着爹爹在校场中央来回奔腾骑射,心中羡慕不已,有心想要试一试,但是无奈年纪尚小,拉不开弓。
姜承枭拉住缰绳,目光扫向黑鹰军主将谢映景。
“来,陪孤一起!”
“是!”谢映景大喝一声。
姜承枭双腿猛的夹住马腹,朝着大营之外奔去。旋即谢映景以及一干骑兵尽数跟上。马蹄震动大营,轰隆隆声隔着数百步都能听见。
尘埃飞扬,尽是骄傲恣意的黑鹰军精骑。
“我们也去!”姜恒眸光一闪,两只小脚踩着马镫。
为了安全,姜承枭还是给三个儿子配上了双马镫。
值得一提的是,黑鹰骑兵平常训练都是无马镫,这样是为了训练他们的双腿能够更有力量。在实战的时候都是全套配齐,能够发挥更强的战斗力。
黑鹰骑兵属于北晋最精锐的骑种,能够与他们一较高下的只有挥云军的重骑具装甲骑兵。
三个小家伙兴冲冲的跟着而去,身后十几名亲卫面色冷峻的跟了上去,随时注意保护三位王子。
此番骑射,属于姜承枭为数不多的户外运动。基本上每隔几天他都会抽出时间带着几个儿子外出骑马锻炼。
他可不像案牍劳形,最后猝死。
在太原以西有一处密林,林中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与长安之侧的‘狩林’比不了。
不过姜承枭也没有打猎的兴趣,他大部分时间还是以锻炼、放松心情为主,猎物什么的随缘。
一行数千骑兵分散守护在林子外边,跟着姜承枭进去的只有数百名骑兵。
一行人在林中兜兜转转了一圈,猎了几只獐子。
姜恒三人额头上密布着细密的汗水,还微微有些喘气,他们年纪小,体力弱,到底还是坚持不住长时间骑马。
“看见那个了吗?”
姜承枭带着三个儿子蹲在草丛中,身后的谢映景等人全都蹲在地上保持安静。
在他们的不远处,一只肥硕的兔子正在低着头吃草,完全不知道威胁已经盯上了它。
“看见了。”三个小家伙点点头。
姜承枭取出怀中的小弓箭交给长子,手把手教着他拉开弓箭。
“那是你的猎物。”姜承枭在他耳边低声道。
姜恤瞅了一眼弓箭,心中暗自嘀咕,这样的小弓箭能射死兔子吗?
姜恒拉着弓箭,盯着远处的兔子,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二十步到三十步之间。
他看着兔子吃完草,仰起头,露出了圆滚滚的肚子。
现在正是射杀兔子最好的时间!
“动手!”姜承枭在他耳边低喝。
姜恒抿着嘴,大眼睛中闪过迟疑。
“爹爹,我......”
“你不想杀了兔子?”姜承枭面色平静的问。
“不...我担心一击不中。”姜恒小声辩解。
“没关系,南师傅怎么教导你的,你就怎么射箭。”
南霁云是他三个儿子的武功教习师傅,平常在宫中负责给他们打基础,教导基本功。
一边的南霁云也期待姜恒的表现,他也想看看姜恒能不能射中。实际上他更看好姜恪,因为姜恪的体格在目前王上的四个儿子中最适合习武。
姜恒微微犹豫,看着兔子,手中的箭矢却怎么也射不出去。
“爹爹,虞师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应该无端杀戮。”
闻言,姜承枭眼眸微微眯起,缓缓道:“听话。”
在他们纠结的时候,那只兔子一蹦一跳窜进了草丛消失不见。
见此,姜恒微微松了口气,放下了弓箭。
姜承枭站起身,命令道:“将那只兔子抓回来,要活的。”
“是!”
士卒们鱼贯而出,朝着兔子追去。
姜承枭没再说话,只是眉头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王上,王子们年纪还小。”谢映景微微劝道。
“孤知道。”
旋即,姜承枭让南霁云领着三个儿子四处转转。
“映景,这次巴蜀被拿下,你有什么看法?”
俩人在林中边走边谈。
“回王上,李药师将军用兵如神,只要扼守秭归,将来我军顺江而下,必定能一举攻下江陵。”谢映景道。
北晋的野心天下皆知,无需掩饰什么。
“你呢,想去攻打梁国吗?”
闻言,谢映景几乎毫不犹豫的点头。
“想,我想去看看。”
姜承枭沉默的走着,没有立即回复谢映景。
过了一会儿,姜承枭道:“其实孤更想让你攻破洛阳,目前巴蜀那边有李药师镇守,基本无虞。”
“洛阳?”谢映景道:“王上,恕臣直言,不论是尉迟将军还是裴将军,二人择其一便能打下洛阳,臣去了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好,你的心意孤明白了。”姜承枭转身拍了拍他肩膀,“不过孤还是希望你将来不要在江南意气行事。”
谢映景微微沉默,旋即郑重答应,“臣明白,请王上放心。”
不消片刻,士卒们抓了那只兔子回来。正值日中,众人便在河边起了火,烤了獐子。
“王上,这是只怀孕的兔子。”南霁云抓着兔子耳朵,指着它圆滚滚的肚子说道。
那兔子时不时费力的蹬了蹬脚,发现不能逃脱,只能任由宰割。
“爹爹,好险啊。”姜恒十分庆幸没有射杀它。
姜承枭瞥了长子一眼,旋即问姜恪,“刚刚你有把握射杀兔子吗?”
“呃...没有。”姜恪老实道:“孩儿只能射十步距离。”
“你呢?”姜承枭又问姜恤。
姜恤摇了摇头,“不能,弓箭太小了,应该射不死兔子,而且我也拉不动弓箭。”
姜承枭点了点头,看着兔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须臾之后,他言道:“将这只兔子带回去养着。”
“是。”
姜恒开心道:“爹爹,它会生下小兔子吗?”
“会。”
“那我可不可以养小兔子?”
“可以。”姜承枭笑着答应。
“我也要养!”其他两个小子也连忙要求。
“好,都准。”
南霁云在一旁提醒道:“王上,王后那边若是不准该怎么办?”
“无妨。”
姜承枭摸了摸长子的脑袋,眼眸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