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那边是折梅亲自去的,出了这样的事,她这位太傅夫人的掌事姑姑去,比较有分量。
吏部尚书今日宿在衙门,故而府里只有冯氏,很快就把人请来了。
这么晚来请人,冯氏心里咯噔一下,隐隐就觉得肯定出事了。
只是折梅嘴巴严,问了也没透露什么,只说到了姜家一切就知晓了。
尤其是去姜家时坐的马车并没有挂姜府的牌子,这就是不想叫别人看见的意思了。
也就说明,多半...多半是丑事。
冯氏这会子面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她和丈夫这些年关系本就不亲近,二人之间说的好听是相敬如宾,不好听,那就是形同陌路。
连着琳儿的出生都是意外。
若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丑事,不管是哪个孩子,只怕丈夫要对她更为冷漠了。
马车很快到了姜府,一行人火急火燎就往朝晖阁去。
这会子楚氏已经醒了,她原本就是因为一时情绪波动过大,又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子还没完全补回来,这才激动之下晕了过去。
府医扎了一针就转醒了。
听着冯氏来了,捂着脸就哭起来,“这...这叫我如何与母亲交代!”
这会子是姜琼羽陪着楚氏,垂眸叹了一口气,将楚氏的手牵过来了握紧。
“嫂嫂,我们都不愿看到这种情形,可是二姑娘身上有合宜香,这确实是真的,她又想法子把你支开,自己跑回来,还进了哥哥书房...这心思,昭然若揭呐!”
瞧见楚氏渐渐止住了哭声,又继续道。
“这还是在我们府上,尚且没真的发生什么,可若是不叫她知晓其中厉害,来日在别处犯了错,她一个闺阁女子,这辈子还能活的下?”
一番苦口婆心的劝慰,总算是叫楚氏抬了头。
“我一惯待琳儿不薄,她怎会...罢了罢了,既然是母亲也来了,我们出去吧。”
楚氏擦了泪,由姜琼羽扶着出了屋子。
一行人也没去别处,就在楚琳住的客房里头说话,也是林氏的意思,当面把话都说清楚。
冯氏一进屋就瞧见女儿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一颗心骤然就被揪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琳儿,琳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冯氏焦急。
林氏看着她,同为人母,自然是体谅的,但也肯定是先护着自己的孩子。
如今她的儿子遭了算计,自然是对楚琳同情不起来。
揉了揉额角,烦躁的对着楚氏摆手,“你同你母亲说吧。”
楚氏也面露难色,忽然觉得手心一热,低头便见丈夫温热的大掌将自己的手牵住了。
抬眸,是一双温柔又坚定的眸子,更带了满满的信任和鼓励。
一股暖流从指尖涌进心底,楚氏长长出了一口气,回握了丈夫一下,便迈步朝冯氏过去。
斟酌了一番,便细细的将今日之事都说了一遍。
自然不会添油加醋什么的,这件事单单原模原样的说出来,就已经够叫人难以接受了。
姜琼羽站在林氏身侧,余光一直盯着床上昏迷的楚琳,还有立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南风。
当楚氏说出合宜香几个字时,她敏锐的发现,榻上之人的眼皮和手指都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敛眸藏住眼底的寒光,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合宜香!”冯氏震惊的腿一软,踉跄了一下。
这表现如楚氏方才一般无二,当真是母女。
“这,这会不会是弄错了,琳儿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楚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再请郎中来验一验,我们姜家倒也不至于诬陷一个小姑娘。”
林氏凤眸微挑,语气冷冷的。
换了谁,知晓自己的儿子被人用这等下作手段算计,都会气恼。何苦是看着温柔,实则脾气硬的林氏。
冯氏面上顿时一片惨白,转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二女儿,又再看看面前,姐姐留下来的大女儿,骤然满眼悲切。
琳儿自小就听话懂事,他们夫妻心疼楚悦没有亲娘,故而处处都先紧着楚悦。
这么些年来,楚琳一直也处处先顾着姐姐,凡事都懂退让。
家里只有一匹云锦,她让给姐姐做了新衣裳,宫里赏赐的孔雀步摇只有一个,她也让给姐姐。
楚悦嫁人的时候,冯氏给楚悦多添了两间铺子做嫁妆,原是担心楚琳会不高兴,可她却还用自己攒的月利银子给楚悦买了一对玉镯。
这般懂事乖巧的小女儿,叫冯氏怎能相信,她会用这种下作手段算计自己的姐夫。
良久,冯氏才堪堪稳住了心绪,忍下眼中的热泪,先对着林氏福了福身子。
“亲家母,若真是我女儿做了错事,那我也不会轻饶她,只是现在孩子还昏迷着,我作为母亲,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如还是等琳儿醒了,我们再好好当面对质。”
冯氏语气诚恳,眸色也十分坚定,这般态度确实叫人发不起脾气来。
林氏正点了头,还未开口,忽然就听得身边女儿开了口。
“楚伯母,这事一时不解决,想必大家也心中难受,我的丫鬟是个懂医术的,最擅长针灸的,不如让她给楚姑娘扎一针,很快就能将人唤醒。”
姜琼羽面上带着温和的浅笑,十分有理的对着冯氏福了福身子。
冯氏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头,“那就劳烦四姑娘了。”
“伯母客气,紫苏,你去吧。”姜琼羽侧身对着后头摆手,微不可查的对着紫苏使了个眼色。
紫苏会意,快步走到了榻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在榻边摊开,里头是一排大小长短不一的银针。
定了定神,毫不犹豫的从里头挑出了最长最粗的一根。
“这针会不会...”冯氏蹙眉,眼中浮现出一丝担忧。
紫苏转头浅笑,“夫人放心,楚姑娘忽然晕厥,想必是惊恐所致,用这最粗的银针,扎穴位,唤醒最快。”
冯氏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看着紫苏拿着那银针往女儿身上扎去。
楚琳背后一紧,放在床内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牙齿也紧咬着。
这些旁人看不见,可紫苏离得近,可是察觉到了。
眸中划过一丝冷笑,果然姑娘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