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阴天,外头起了点点微风,凉爽惬意。
东宫小花园里,一身着雾纱云纹桃花裙的女子正与丫鬟有说有笑的。
近几日太子忙着蜀地筹药材的事,许久没来后院,到是难得后院清净。
远远的一小腹微凸,身着湖蓝色宫装的女子瞧见了这边的人,微微眯了眯眼,便也往这边来了。
“瑞姑娘好雅兴啊。”蓝衣女子冷哼一声。
“妾身给赵良娣请安!”原来这个瑞姑娘就是近日来一直颇得恩宠的瑞珠。
如今整个东宫只有赵良娣一个人怀有身孕,故而即使不认得人,只瞧一眼那肚子便知晓了。
赵良娣虽然惹得裴钰不喜,搬到了偏僻的地方住,但她毕竟怀着身孕,又是良娣的位分,旁人还是不敢轻怠。
“哎呦,我可不敢受你这礼,瑞姑娘可是太子殿下心尖子上的人,回头别说我欺负了你。”赵良娣阴阳怪气的。
原本她怀着殿下的第一个孩子,该是最尊贵的才是,可这贱人却占着殿下的宠爱,叫她连人也瞧不见。
现在孙侧妃也怀孕了,原本侧妃就得宠,又是太子的嫡亲表妹,这下是更没她的地位了。
东宫各处看在她的肚子上,再是不敢怠慢,也比从前差了一点。
毕竟孙侧妃的肚子可比她的金贵。
赵良娣一腔怒气自然不敢朝着孙侧妃发,今儿瞧见了得宠的侍妾,自然要撒撒气。
瑞珠蹙眉,但赵氏未叫免礼,她就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没动。
“良娣说笑了,您怀着殿下子嗣,才是顶尊贵的,妾身不过一个区区侍妾,尚算半个奴才,卑贱之躯自然要向良娣行礼。”
赵良娣瞥她一眼,还算老实规矩,说话也好听,这才冷哼一声,“算你有些自知之明,先起来吧。”
“谢良娣。”瑞珠站起来,膝盖已经有些酸痛了。
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依旧做着低眉顺眼的样子。
她深知今日赵良娣就是想找她的麻烦,既然躲不过,那就只好面对。
刚巧昨日主子来了信,那便趁此机会一道做了。
谁叫这个蠢货自己送上门来。
正是垂着眸子,忽然听得赵良娣一声低呼,“呀,我这绣鞋上怎么沾了泥,这可是前儿刚做的新鞋,瑞姑娘你帮我擦擦吧。”
语罢,赵良娣扬了扬下颚,略把裙摆拉高了些许,露出那双湘妃色的绣鞋,鞋尖上沾了一块米粒大小的污泥。
瑞珠的丫头青莲面色一白,忙就掏出帕子,急急道,“这种粗活还是交给奴婢来做吧,能给良娣擦鞋是奴婢的福气...啊!”
未等她说完,赵氏身边的丫鬟一个耳光就盖了上去,只打的青莲摔到了地上,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
“你这贱蹄子,是听不懂良娣说的话吗?就你也配给良娣擦鞋?!”
瑞珠的瞳孔狠狠收缩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强忍下心中的怒气,对着赵氏再度福身。
“丫鬟不懂事,是妾身没教导好,因着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的人,妾身平日难免娇惯她了些许,还请良娣切勿怪罪。”
赵良娣眼神闪了闪,太子给的丫鬟她自然无权处置的,这才不痛不痒的训了自己的丫鬟一句,“绣春你太鲁莽了,日后不可如此。”
“是,奴婢知错。”绣春乖顺道。
主仆二人很是没有诚意。
末了,赵良娣依然没有要放过瑞珠的意思,笑了笑,继续道,“我这鞋...还是劳烦瑞姑娘来擦吧。”
原是以为瑞珠会不答应,毕竟东宫里头,现在就属她最得宠了。
若是她不应下,届时便治她一个不知尊卑,以下犯上的罪名,好好罚跪在这小花园里,叫来来往往的奴才们都瞧一瞧!
不曾想,瑞珠莞尔一笑,就蹲下了身子,“给良娣擦鞋自然是妾身福气。”
见她应下了,赵氏虽然没能肆意发作,但瞧着脚边的女人卑躬屈膝,心里还是舒畅了许多。
果然是勾栏院里出来的贱坯子,没有一点儿骨气。
瑞珠蹲下,眸中寒意渗人,从怀里掏出香帕正要去擦,赵良娣却看见那帕子是有一条小拇指长的蜈蚣。
顿时惊的尖叫出声,脚也猛的踢了一下。
这一下就直直的踢到了瑞珠的鼻子上,瑞珠一声闷哼就仰面跌坐在地上。
鲜血骤然就涌了出来,瑞珠一张白皙娇俏的小脸瞬间就被染红了。
赵良娣本就受了惊吓,再瞧见瑞珠可怖的模样,更是吓得连连后退,这一来便踩住了自己的裙摆,惊叫一声也摔了下去。
“良娣!”丫鬟绣春顾不得多想,直直趴了下去,叫赵良娣摔在了她背上,当了人肉垫子。
绕是如此,赵氏接连受惊又摔了一跤,登时就捂住了肚子,面色惨白。
“好痛,我的肚子,绣春,绣春快去叫人!还有,把那贱人留住,不许她走,快!”
赵氏都已经这样的,还不忘将瑞珠主仆留下来,可见其心里头还惦记着狠狠踩一脚。
小花园里出了这样的事,后院里位分最高的孙侧妃怀着身孕,自然不好出面,只得去紫霄殿请太子。
听了这事,裴钰真是头疼的厉害,本来这两日就因为朝中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后院又出事,真是忍着怒气来的。
谁知刚一来,就看见院子外面跪着两个人,那熟悉背影,正是瑞珠。
裴钰来之前只听赵良娣的丫鬟绣春说瑞姑娘以下犯上,图谋不轨,惊得赵良娣摔跤动了胎气,不曾想这会子他一来却看见瑞珠满脸是血的跪在院子外的鹅卵石路上。
部分血块已经干涸,但鼻子处的血还是湿的。
瑞珠的丫鬟青莲,一边脸肿得高高的,嘴角破开,也是凄惨可怜。
裴钰蹙眉,上前就把瑞珠拉了起来,“你这脸上的血怎么回事?”
瑞珠咬唇,低着头不敢说,裴钰眸中渐渐燃气了怒意,指着地上的青莲,“你说!”
“回,回殿下,是赵良娣踢的...”青莲小声道。
“好端端的,她一个孕妇,怎么就能踢到鼻子上!”裴钰厉声质问。
青莲磕头,一边哭一边回话,“良娣她鞋上沾了泥,非要瑞姑娘给她擦鞋,姑娘刚蹲下去,良娣忽然就尖叫着踢了一脚,就...就伤了姑娘的脸!”
里屋太医正在整治,赵氏这一胎已经五个月了,刚是稳定下来,这么惊吓之后又摔了一跤,已经有了滑胎之像。
听见外头的动静,绣春忙出来,见太子将瑞珠牵着,心里就咯噔一下。
不过还是稳了稳心神,上前道,“殿下,太医说良娣摔的厉害,胎儿...怕是保不住。”
裴钰面色阴沉,命人将瑞珠带下去洗脸,自己跟着绣春进了屋里。
赵良娣这会子面无血色的躺在床榻上流泪,太医已经下去熬药了。
见裴钰进来了,赵氏就哭出声儿来。
“殿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殿下,瑞姑娘用蜈蚣吓臣妾,害得臣妾惊惧之下摔倒,孩子...孩子就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