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阁,京都最有名的裁衣铺子。
马车缓缓停下,丫鬟们扶着自家姑娘下车。
一个眉眼妩媚,朱唇似火,一个清丽温婉,皎若月光。
携手一道入了铺子,便立即有婆子迎上来接待。
“二位姑娘光临寒舍,不知是挑衣裳还是选布裁衣?店里刚进了一批新布料,二位姑娘肤白,很是相称呐!”
“那便劳烦您,带我们去瞧瞧那新布料吧。”秦瑶温声道。
婆子立即就笑眯眯的把二人带到了里间,这处摆的都是名贵料子。
“夫君,你觉得这个花色可好?”
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正巧也在里头挑布匹。
刚觉着声音有些许耳熟,便听到了更为耳熟的男声。
“你喜欢就好,这个如意的花样子也喜庆。”
秦瑶的瞳孔狠狠缩了一下,脚步微顿。
感受到她的异样,姜琼羽也反应过来,轻声开口,“不如我们先去别处逛逛?”
“为何要去别处,本就是来瞧这新料子的,走吧。”
少女转头,面上带着云淡风轻的浅笑,修长白皙脖颈挺的笔直,似那高贵的天鹅一般。
见秦瑶这般泰然自若,姜琼羽心里头也是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瑶姐姐性子柔和,不能面对,却是她将人小瞧了。
秦瑶是外柔内刚,进退得宜。
这般胸径气度,堪称大家闺秀的典范了。
脚步轻轻,里头的人自然也被惊动,转头往过来,瞧见来者,瞬间僵硬了面色。
“多日不见,楚二公子别来无恙。”
秦瑶微微福身,行了见面礼,举止大方。
楚宁怀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下,还是拱手,“秦姑娘客气,一切都好。”
“这位是芸姨娘吧,瞧着肚子,月份也大了,祝姨娘一举得男。”
目光落在一旁身怀六甲的妇人身上,正是王芸。
“承蒙秦姑娘吉言了,是男是女皆是缘分,夫君和妾身都喜欢。”
王芸面上也带笑,只是不大自然。
语气更是稍稍带着些许提防之意。
“那是自然了,楚公子陪姨娘出来裁衣,可见恩爱,我们就不打扰了。”
语罢,秦瑶便拉着姜琼羽跟引路的婆子往里头去了。
楚宁怀看着远去的那一抹窈窕的背影,心里有些恍惚。
他幻想过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各种模样。
他以为她会躲避,会伤痛,会愤恨,甚至恶语相向。
但是这些都没有,只有一个云淡风轻的浅笑,端庄得体的礼数,温婉柔和的话语。
这个曾经差点与他成婚的女子,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甚至他觉得她身上那种似空谷幽兰的气韵,更胜从前。
最大的区别是,她见到自己,不再双颊似桃,眸如甘泉。
短短几月,就已经物是人非,不知怎的,心底像被划开了一个伤口,越变越大,叫人失神。
“表哥?”王芸轻声开口,尽力掩去了眸中嫉恨。
瞧着依旧是那个温声细语,柔顺体贴的女子。
楚宁怀回神,尴尬的颔首,“无事,你不是喜欢那个花色的料子吗,就这匹了,叫人来量身形吧,做好了送去府上。”
王芸嘴唇动了动,眼神落在那匹布旁边的海棠红的料子上,良久,还是乖顺的点了头。
“姐姐如今是作何打算?”姜琼羽轻声开口。
二人的年纪都在这儿了,婚事是避不开的。
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秦瑶叹气,“母亲的意思是,就选秀吧,如今京都里到是没什么青年才俊。”
末了,咬咬唇又小声,“其实爹娘的意思是,楚家大公子楚宁泊确实不错,只是...我自己却迈不过心里头的坎儿。”
这也不全怪秦瑶,她毕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女子。
就算是搁到现在,嫁给自己前男友的亲哥哥,也挺膈应的。
不过楚宁泊确实又算良配,对她也好,既然不好选择,那就看天意吧。
选秀过一遍,若没指婚,那便自嫁,届时也能考虑一二。
手上一暖,正是姜琼羽牵住了她。
抬首就见那一双美眸中满是关切和鼓励。
“瑶姐姐你当知道,你身后是瑞阳侯府,是太傅府,更有忠勇侯府,你只管顺着自己的心意走,自有我们给你撑着。”
秦瑶骤然就红了眼眶,眼瞧着那莹润的泪珠子就要滑下来了。
“哎呀呀,姐姐今儿要是落了金豆子,我恰好多裁几身衣裳呐!”
一声打趣儿响起,姜琼羽笑吟吟的歪着头,俏皮可爱。
秦瑶噗呲一声笑出来,也是红了脸。
“数你最顽皮,今儿本是想拉你出来散心,最后却是叫你哄我了,待会儿裁了衣裳,姐姐请你去华觞楼吃酒。”
“那就多谢姐姐赏了。”
姜琼羽福了福身子,故意道。
姐妹二人又是一番笑闹。
最后两人各裁了两身衣裳,又买了好些个小玩意儿,丫鬟们手里都提不下了,这才停下。
让车夫把东西都送回府里,姐妹俩就一道进了华觞楼。
俗话说冤家路窄。
刚进华觞楼,便瞧见了杜清芷正使其丫鬟与小厮理论。
“我们家姑娘可是兵部尚书杜大人的嫡女,怎的还上不得你家三楼雅间!”
小厮拱手,“姑娘见谅,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
杜清芷极少拿身份压人,今儿也算为数不多的时候,偏上对方还不买账,这一来就叫她面上很是挂不住了。
“那你倒是说说,这规矩是何等规矩!”少女柳眉倒竖,冷声道。
小厮依旧也不怵,依旧毕恭毕敬的,“身份尊贵者可上三楼雅间,这贵重与否,全由掌柜做主,小的说了也不算。”
杜清芷气的面色有些发红,周围来来往往也有些客人,能上二楼,自然也都是有些身份的。
这么被打量着,只叫她愈发气恼。
恰好这会子,有小厮领着姜琼羽和秦瑶往三楼去。
经过杜清芷身边时,她忽然就尖声道,“那为何她们能上去,到是那里比本姑娘尊贵了!”
小厮自然不能叫她胡闹,立即严肃了神色,“姑娘请自重,不要对其他客人无理,小的也说过了,身份尊贵与否,也不是小的们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