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高明,赵青橙不禁感叹,这个汪诗琦,段位可比其他人高多了,想出了作诗这个环节,这样,如果她说不出来,岂不是不动声色地让她出了丑。
“花褪残红青渐黄,北风回首日微凉。”一女子张口就来。
“不错,不错。”另一女子说,“倒是应景。”
“青松傲风雪,迎冬似墨加。”一个女子望着院子里的青松,也说出一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即兴的,赵青橙也暗暗佩服,这古代的大家闺秀,整天待在家里,确实是才女。正说着,白书剑、白逸卓、顾云起、林茉茉几人来了。看见大家如此热闹,白书剑说:“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众女子见到白书剑,都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坐姿。黄衣女子开心地说:“小白公子,我们正在作诗。”
“是吗?那我们可要品一品。”白书剑说着。
三位都是京城女子仰慕的对象,众女子当然是乐意至极,于是几人也落座。
“白雪为添冬色浓,片片飞入红梅丛。”汪诗琦自信地开口道。话音刚落,其他女子便开始赞叹:“诗琦才貌双全,不错不错。”
汪诗琦心中窃喜,脸上也露出写出得意的神情,但语气却是谦虚的,露出标准的大家闺秀的笑容,对顾云起说:“早就听闻顾公子文武双全,不知诗琦这一联顾公子觉得如何?”
赵青橙听着,暗想这汪诗琦虽然高傲,但这一句诗着实不错。将雪比人,来为冬天增色,又以红梅来衬白雪,意境和文笔都有了,只是这天还未下雪,不太应景。正这样想着,只听顾云起开口了:“顾某拙见,天未下雪,似有不妥。”
汪诗琦自然明白顾云起的意思,于是说:“诗琦谢顾公子指教。”
“我倒是觉得诗琦这一联不错,既有梅,又有雪,应是今日之冠。”黄衣女子说。
“别急,赵姑娘还未作呢!”汪诗琦喝了一口茶,朝着赵青橙的方向开口。
“对,差点忘了赵姑娘。”黄衣女子说着,“不知赵姑娘想了这么久,可有了?”她的意思是,你都想了这么半天了,早该想出来了,多半是作不出来。一个在北街开店的乡巴佬,怎么可能会作诗?
“赵姑娘一定有佳句。”一女子话里有话。
于是众人一副看戏的表情,汪诗琦更是得意,说:“也请顾公子品品赵姑娘的诗。”顾云起看着赵青橙,想起那日在山上,她说过的“人不知而不愠”,就相信她肯定可以。
赵青橙没有注意到顾云起的目光。她此刻看着面前的火炉,和众人手中的杯子,然后望着远处昏暗的天色,灵机一动,自信地开口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她就不信,诗魔白居易的千古绝句《问刘十九》会输。
“好!”话音刚落,白书剑便拍手称赞。
白逸卓也说:“新酒、火炉,不正是此时的画面吗?”
“‘天欲雪’也很应景,你们瞧,此时天色昏暗,正是暮色。”林茉茉也说。
“‘能饮一杯无’,此句最妙。”顾云起望着赵青橙缓缓地说。
其他人也暗暗称赞,这几句虽然简单明了,但非常应景,并且既有景又有人,画面感十足,尤其是最后那句“能饮一杯无”,完全就是朋友间的小聚,互诉衷肠的场面,极秒!
结果显而易见,赵青橙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非常满意。于是她优雅地起身,扫视众人一周,笑着说:“北街小商贩献丑了,不及很少出门,整日待在家中吟诗作画的小姐们。”她此时自称小商贩,又说不及大家,就是要怼一怼刚才瞧不起她的千金小姐们。你们不是说瞧不起我这个北街的小商贩吗?不是觉得我目不识丁吗?现在我随口的一句诗也比你们整日吟诗作画的小姐强。
众人都听懂了她的话,一个个或低头,或望向别处。汪诗琦没想到她赵青橙还会作诗,气得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好笑着说:“赵姑娘应是今日之魁。”
“承让。”赵青橙微笑道。
白书剑也听明白了赵青橙的话,心想:这个赵青橙,果然惹不起,跟二哥一样。
顾云起听着她说出的一番话,大概猜出了他们没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个非富即贵的千金小姐们,估计对她个平民百姓能来这里很是不满,所以刁难了她一番。但她赵青橙是谁,怎么会输给这些人。瞧着她此刻微笑得意的表情,顾云起也不禁为她得意。
不一会儿,丫鬟双儿过来告诉大家宴席开始了,于是林茉茉领着大家去大厅入座,为了方便,男宾和女眷分开坐,顾云起等男宾一桌,刚才作诗的那些女眷们自然也是一桌。
林府是大户,在京城的生意场上也颇有威望。今日虽是一个小姐的生辰,年长一辈的,年轻一辈的,都来了。只听林老爷在人群中开口:“感谢各位亲朋光临寒舍,今日是小女的生辰,林某略备薄酒,大家请自便。”之后大家便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顾公子,诗琦敬你。”汪诗琦来到顾云起这桌,举杯说,“经常听家父提起你。”
“替我向令尊问好。”顾云起说,轻抿了一口酒。
“过几日家父在家中设宴,不知顾公子可否赏光?”汪诗琦接着说。
“已收到令尊的帖子。”顾云起说。
汪诗琦苦笑,收到帖子没有回应,自然就是不去了。她的父亲虽在京城做官,但顾云起家大业大,在商言商,和官府也只是一些表面上的应酬。这些年她总是听自己的父亲说顾云起年纪轻轻就独霸一方,又有幸在宴会上见过几次,早就心生爱慕,只是顾云起每次都是冷淡至极。于是只好端着杯子回到了自己的桌子。
“赵姑娘,刚才作诗你夺魁了,我敬你一杯。”黄衣女子举杯对着同桌的赵青橙说。
“姑娘客气。”赵青橙刚刚扳回了一成,此时正是得意,一饮而尽。
黄衣女子看见赵青橙如此爽快,赶紧给大家使眼色,于是同桌的刚才那些女眷纷纷给赵青橙敬酒。赵青橙如果这时还没发现她们是故意的,那她就白混了。不就是喝酒吗,她混迹酒吧多年,怎么会输给这些人,刚才那局她赢了,这局还要赢。
“赵姑娘,我也敬你。”汪诗琦说。
赵青橙一饮而尽,也不甘示弱,亲手给汪诗琦斟满了酒,说:“有劳往姑娘关照,这杯我敬你。”那句“关照”说得别有用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赵青橙挨个儿接受了大家的敬酒,即使她再能喝,但一桌子人一圈下来,她已经感觉自己醉了。不过多年酒吧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要忍住,千万不要让大家看出来自己醉了。
顾云起这边,一个小厮低声对他说:“青橙姑娘刚才喝了很多酒……”顾云起听完,皱起了眉毛,对小厮说:“去告诉赵姑娘,打道回府。”
正在努力和大家把酒言欢的赵青橙突然被一个小厮找,小厮将话转达给了她,她终于舒了一口气,假装镇定自若地对大家说:“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