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七月,外面被太阳炙烤得如同烤炉一般,室内虽然开着空调,但毕竟空间太大,除去一小块地盘,余下的角落也十分燥热。
后续的拍摄进度都很顺利,两天密集的拍摄之后,三人之间的合作也完美结束。
破天荒的,整个拍摄过程中,谢晚洲在片场一句话也没有同杜枂栦讲,她倒是觉得耳根清净不少。
杜枂栦开始将谢晚洲换下的衣物整理包装,虽然这些工作应该是助理应该去做的。
陈颜喆提着一袋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朝杜枂栦走来,嘴角如同以往一样挂着浅笑。
那些藏不住的温柔被谢晚洲看进眼里,他便觉得莫名的火大。
“这是什么?”
杜枂栦伸手接过陈颜喆递过来的手袋。
“物质。”谢晚洲轻声嘀咕一句,却是远远的盯着袋子挪不开眼。
当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时,杜枂栦两眼瞬间放光:“杨梅。”“还是冰的。”
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喜欢,陈颜喆确实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她一到夏天就喜欢吃冰镇的东西,尤其喜欢酸甜口味的,他从来没忘。
谢晚洲再次不屑:“俗气。”
助理正在一旁整理东西,听着他在犯嘀咕,误以为是他觉得太热了,便提醒道:“老师,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如果热的话你可以去车里面坐一会儿,这边马上就收拾好了。”
他沉默没说话,也不见挪动,助理也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便继续默默的继续整理物品。
“等会儿还有其他安排吗?”陈颜喆问道。
杜枂栦摇头。
陈颜喆便道:“那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我可能要提前离开南洲了,美国那边还有个工作。”他语气有些失落的说道。
“对不起,本来应该……”
杜枂栦打断他的话,低声道:“不用说对不起,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总对我说对不起。”
他低垂下头,“我知道,但是本来说好要多留几天的。”
人越成长越害怕失去,所以学会了用解释来维持着那仅有的、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能察觉到危机感,不远处坐着的那个男人将会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他心里清楚。
谢晚洲莫名有一种被激发的冲动,他能感受到陈颜喆对他隐隐的敌意。
杜枂栦也觉得应该要好好的谈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因为误会而一直误会,他们不能像一团乱麻一样,越拧越乱。
“好。”杜枂栦答应了他的邀约。
陈颜喆整个人瞬间欢快起来,脸上满是掩不掉的笑意。
现场的一切已经打理妥当,杜枂栦将拍摄的十二套服装整理好之后交给了谢晚洲的助理便转身离开。
谢晚洲知道已经没了把她留下的借口,便是目送也成了一种奢侈。
三年来,他也曾好几次远远的观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和同学一起下课、吃饭、甚至在路上肆无忌惮的打闹。
看着她从校园步入社会,从初入职场的新人到如今能独当一面,他偷偷的参与进了她的人生,而她没有丝毫的察觉。
天意没有那么准确的关照到每一个人的走向,别人在努力的向你靠近,而你却误以为是机缘巧合。
饭桌上,各色的菜式精致又美味,可是品尝的人心思却没在它们身上。
杜枂栦要了一杯冰水,雾气将杯子圈绕,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膜,手指轻轻一碰,便不再完整。
就像她和陈颜喆的关系一样,看着牢不可破,实则就像水杯上那层水膜一样,轻轻一碰,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
“我还记得我们初见时,都才十六岁呢。”杜枂栦看着窗外的夜景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是一眨眼,七年就过去了。”言语中带着一丝伤感。
时间教会了人们成长,也淡化了曾经的一切。
陈颜喆回忆起那时,嘴角不经意便微微上扬:“还记得那时的夏天很热,但是你总能知道走哪条道最凉爽,我就跟在你身后,生怕你一加快步子我就找不着了。”
她便接道:“可是后来我再走那些小道时,总是会不自主的回过头去看,总以为身后还有个人在跟着走。”
“可是每次回头才发现,那条道上都只剩我一个人。”
一个和你无话不谈的人突然从你的世界里抽身离开,换作谁,肯定都无法突然适应过来。
过往之事画面般的从脑海中浮现,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事一般,依然历历在目。
杜枂栦说这些话时陈颜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离开后没有再联系过她,就像她也未曾联系过自己。
年少时总误以为离开是一种背叛,于是假装成熟的他们便以为不联系就可以将离开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可事实恰恰相反,不联系只会加深彼此之间的误会,以至于在往后的生活中,让他们渐行渐远。
陈颜喆正打算同她解释,电话却突然响起,他犹豫着要不要接听。
杜枂栦见他没有直接挂断,便明白他为何犹豫不定。
“你去接吧,我等你。”杜枂栦冲他道。
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然后立马切换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同对方交谈,穿过一排排的餐桌去到了外面的天台。
可是等他接完电话回来时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餐桌上还留下了一张字条,“晚餐很丰盛,谢谢你的款待。”
可是他看了一眼餐桌,除了那杯喝了一半的冰水,其他的什么也没动过。
他突感无力,坐在凳子上伸手抚额,心中满是惆怅。
大道旁,杜枂栦落寞的身影走在人流涌动的人群中。她知道,他们之间彻底的宣告了失败,就像他们没有过开始,没有过结束,自然得一点也不自然。
陈颜喆从来没有放下他自己,一个心在远方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死心塌地的陪在自己身边。
梦想将天上的星星摘下,却发现连要摘哪颗星星都不知道,梯子不知道能够多远,便不要去觊觎那些你想要的。
涌动的人群,簇拥的车流,杜枂栦没想到吃顿饭出来都还能见到谢晚洲。
可能是碰巧吧,她心想。
本打算直接越过他的,却没想他却从车上快速下来,一把将她拉住。
她还以为他没看到她呢!
“你小心被记者给拍到。”
他哭笑不得,好奇这个女人满脑子一天到底在想什么。
“晚饭没吃吧。”他笃定道。
她却嘴硬道:“晚餐吃得很好。”
他毫不留情的拆穿,“晚餐吃得那么好,口红居然一点没掉。”
下意识的,她赶紧拿起手机屏幕看了看。
“关你什么事。”她恼羞成怒。
他却笑答:“当然了,因为我想请你吃饭。”
“谁要跟你吃饭。”
她挣脱他的手,准备离开,身心疲累的她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半小时后,两碗热腾腾的面条被端到两人的面前。
拗不过,也打不过,杜枂栦强行被谢晚洲塞进了车里,然后一路来到了这家面馆。
这是大学城附近的一家面馆,生意一直火爆,许多在大学城读过书的学生基本上都知道这家小店,包括谢晚洲和杜枂栦。
“香喷喷的面条,确定不吃吗?”
谢晚洲说完后便直接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看得杜枂栦口水直流。
“我告诉你,你这样是犯法的,你下次再这样,我真的就直接报警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晚洲居然会耍无赖到这般地步,别人都直接拒绝了,他还非得把人塞到车里,而后就为了让人陪他吃碗面。
他又喝掉一口汤,嘴上打趣道:“报警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她懒得同他耍嘴皮子功夫,想着别人眼中的偶像在自己面前竟是这般泼皮样,她真是替粉丝们感到不值。
见杜枂栦迟迟不动筷子,谢晚洲便直接将自己的筷子伸向她的碗里。
她赶紧连碗抬起,他灵魂发问:“你又不吃,浪费了。”
她辩驳:“谁说我不吃了。”
说着就开始把面拌匀,谢晚洲则是一脸得意的小表情,跟他耍赖,杜枂栦准输。
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她一下便没了火气,谢晚洲总能有办法逗她开心,再生气时也能把她哄好。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她和谢晚洲每次来这家面馆吃面时,他也总是不老实的会将筷子伸到她的碗里,然后趁机捞她碗里的面。
然后她每次都会非常无语的看着他,他便耍赖说面太少,他没吃饱。
“老板,这儿再来一碗面。”杜枂栦喊道。
谢晚洲一脸诧异,满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记忆里,她也是这样说:“老板,这儿再来一碗面。”因为不够吃,所以每次他都会去抢她碗里的面,而她觉得这样不卫生,所以每次吃到一半时,她都会为他多叫一碗面。
不知为何,谢晚洲总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这一碗可是你自己点的,等会儿结账的时候我可不管。”心里却是乐得不行。
“老娘自己吃。”
一句话直接将他逗笑了,她也笑了,只是浅浅的笑意,却足以温暖他的心口。
面最终还是被谢晚洲消化掉了,钱也照付,时隔多年两人再一次在熟悉的地方品尝着熟悉的味道,周边的一切如同以往。
故人同在,旧景如然。美满人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