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李玟诺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苄京。

远远地，龙羽深站在城门口，瞧见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小姐，那是……”岚岳吃惊地张大了嘴。

“公子！”遥清更是喜不自胜，“公子回来了！”

“是他吗？”龙羽深只感觉心跳越来越剧烈，连带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都汹涌起来，难以抑制。

李玟诺也看见了那三个人，向他们招着手：“羽深，我们终于到了！”

宋凝琛的眼神突然定格在了龙羽深身上，那个白发的女子……是谁？是凌羽深吗？

突然，他的脑袋开始疼痛起来，视线变得模糊，最后伏在马背上失去了意识。

“凝琛？”姜子轩着急地叫着他，“你还好吗？”

李玟诺也察觉到了异常，望着一头白发的龙羽深，心里重重地颤了一下。

一夜白头，竟是真的。

到了公主府，龙羽深终于控制不住满脑袋的混乱思维，主动拉住了李玟诺的衣袖：“公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李玟诺语气沉静，目光中带着怜惜，“我也想问问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无妨，”龙羽深神色黯然，“这一路上，我经历了太多。”

滨州，宋府，海棠苑。

“小姐，”檀香看着被扔在地下的木制牌位，“这是哪来的？”

“楚垣给的。”宋凝涵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那小姐这是......”

“檀香，”她突然抬起头来，清秀的面容染上淡淡的忧伤，“我是不是对不起大哥？”

“小姐您何出此言啊？”檀香感觉十分奇怪。

“不，就是我，”宋凝涵抚摸着牌位上的名字，“终究是我错信了楚垣，才招来了这许多祸端。”

突然，一个婢女走了进来，呈给她一封信：“小姐，这是姜家的忠叔亲自送来的信，说是让您一个人看，看完了就烧毁。”

宋凝涵立刻警觉起来，吩咐檀香封锁门窗，自己则拿着那封信进了内室。

过了片刻，檀香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宋凝涵正站在门口，泪水流了满脸，可那温和的笑容却是无法掩饰，让人好生奇怪。

“檀香......”她粉红的唇瓣一开一合，因着过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还活着。”

苄京，公主府。

龙羽深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双眼因过度流泪几乎变得麻木，姜子轩在一旁沉默着，连带着李玟诺和栾齐的脸色也灰蒙蒙的。

原来宋凝琛没有死，只是受奸人所害失去了记忆。

原来她的少年郎，还留在人间这片土地上。

原来......原来她还有机会与他长长久久，恩爱白头。

原来他们，都还有以后。

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而她，竟然真的相信了。

宋凝琛啊，你可知，她有多想念你。

姜子轩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去看看他。”

旁边的耳房内，宋凝琛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女子的身影在眼前晃了几晃，终于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亮......

“你醒了？”龙羽深眼睛肿肿的，嗓音也有点颤抖。

“你是......”他的眼神有些茫然，“那个女人......”

“我是哪个女人？”虽然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我是凌羽深啊。”

“凌羽深？”宋凝琛不确定地确认了一下，“姜子轩跟我说过你的。”

龙羽深压抑着哭腔，声音在喉咙里翻滚：“对啊，我喜欢你的，你也喜欢我，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只是脑海里有点印象。”他摇摇头。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一直陪着你，你会记起来的。”

宋凝琛只是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白发，好奇地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只是在船上生了一场病，会好的。”她含混地遮掩了过去。

“凌姑娘，我......”他停顿了片刻，“你我都未嫁娶，此刻孤男寡女相处着怕是传出去不大好听，我今日也有些累了，想先歇下了。”

“好，你先休息，”她努力忍住心中的酸涩，支撑着站起身来，“我明日再来看你。”

李玟诺和姜子轩早早地站在了门外，见龙羽深出来，走上前想要安慰一番，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便也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只好陪她沉默地站在那里。

李玟诺率先打破了沉默：“明日，你们三个一同去总兵处报个到吧，毕竟是我麾下的人，免不了要录入朝廷官员的名册。这样......可好？”

“甚好，”姜子轩附和着，“只是凝琛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只怕是太过惹眼，不知你们有什么办法？”

“姜公子不是说，他刚失去记忆时的名字叫庐子深吗？”龙羽深沉吟了一下，“那就还用那个名字吧。”

李玟诺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要紧吗？”

“无妨，”龙羽深勉强地笑了一笑，“今日也不早了，那羽深就先告退了，二位早些休息。”

躺在柔软的床上，龙羽深却毫无睡意。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很不真实，那个遥远又亲切的人，真的是她的宋凝琛吗？或者说，宋凝琛......还是宋凝琛吗？

罢了，往后时日还长，他心里有她，就一定会记得她的。

睡吧，明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滨州，凌府。

凌皓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筝，在房里慢慢地踱着步。

“你说，宋凝琛没死？”

地上跪着一个黑衣人，脖颈处黑色的鳞片状纹身若隐若现，声音机械地回答道：“是。”

“还跟护国公主回了苄京？”

“是。”

“二小姐的情况如何？”凌皓皱了皱眉。

“现如今应该已经入京了。”

“好，吩咐我们的人，保护好二小姐。”他想了一想，“等等，必要的时候，也保护好宋凝琛。”

“是，属下领命。”

凌皓对着无边的黑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