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莫宅后朝依就以累了想先休息休息为由回院,而莫叔也没有多想,只是和朝依说晚上便给她做麻婆豆腐和百合酥,让朝依记得要回前厅吃,朝依点头后便回了院子。
关上门朝依便赶紧掀开了衣袖,手腕处已经开始溢血了,朝依来到水盆边,拧干帕子便往手腕处擦,朝依咬着嘴唇,强忍着痛意擦拭。
她只知道北堂倾一定会好奇得想看,却没想到北堂倾如此固执,没看到便不会善罢甘休,幸而朝依留了一手,事先往手腕处贴了一块假皮,后想到以北堂倾的细心必然会发觉前后肤色不同,所以朝依便在与北堂倾对峙时借着宽大衣袖的掩盖在自己手上擦了一层粉末,为防差别太大,朝依当时是连伤口处也擦了,不免将开始结痂的伤口擦破了。
也幸好挽衣袖时不经意加大动作幅度,让自己衣袖滑到了小臂处,朝依知道到时莫叔一定会闭上眼睛,而北堂倾那个正人君子哪怕再好奇也只会极速的看一眼便移开视线,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为何没有穿寝衣,只会在避嫌下赶紧让自己将衣袖拉下来。
而躲过北堂倾怀疑的同时,朝依的伤口也因为透不了气和擦粉末时力道太重而变得更严重了。
一进莫宅便察觉到这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血液要流出来了,朝依才急忙与莫叔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了,其实是怕自己的血收不住,让莫叔察觉到不对劲。
朝依撒上止血药粉,先缠上一层纱布,再将饰品重新戴上,朝依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松了口气的坐下。
心下不免有些庆幸莫叔和自己都回来莫宅了,以后只要自己刻意逃避,和北堂倾便没有正面遇上的机会了,然而朝依却想错了。
第二天,朝依与莫叔在用午饭时门卫送来了一张请柬一封信。
一封为莫怀心亲启,一封为朝依亲启。
莫怀心亲启的署名虞家,朝依的却没有署名,朝依眸里暗了暗,以为是北堂倾送来的,正要转身不理会时莫叔已经将之拆开了。
“依依,快来看”
朝依随意一看,信上只有五个字:小心江琴寻
莫叔不解:“什么意思?这是谁写的信?”
朝依摇摇头:“没有署名,而且字迹陌生”既不是北堂倾的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人的,但能写信提醒自己小心谁的只有过江琴寻,然而这字迹根本就不是江琴寻的。
莫叔表情凝重“江琴寻自你去了不归涯半个月,与虞柏去往北堂家将之肆虐一番,把北堂倾等人带去虞家后,当晚就神秘消失了,虞家派人找了两天,最后在郊外最大的臭水沟里找到了江风的尸体,但江琴寻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影,恐凶多吉少”
“江琴寻失踪了?”朝依很是意外:“怎么会?”
莫叔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江琴寻与虞柏来北堂家时我与北堂家主藏去了暗室,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后虞家也派变异人守在北堂家,我与北堂家主在暗室中半月,是北一他们回来后我们才从暗室出来,不过奇怪的是北堂倾并没有和北一等人一同回来,而是过了两天后才回来的,再之后便是两个月后你回来”
朝依眼眸闪了闪,问道:“所以江琴寻至今无人知道是生是死吗?”
莫叔点头:“若那人目的是江琴寻那他便已死,若那人有别的目的那江琴寻便还活着,但绝不好过就是了”然后看着朝依手中的信:“不过这封信很是可疑,但可以确定的是写信之人知道江琴寻的下落以及他要做的一些事情”
朝依低头不语,这封信疑点重重,写信之人既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为何不露面?江琴寻失踪两个多月生死未知,为何要对自己动手?
朝依将手中的信烧毁,随后看向莫叔手中的信,:“莫叔?”
莫叔拆开手中的信封,看了一会儿后:“是虞柏的及冠礼,时间是两日后”
朝依:“虞家会有如此礼貌吗?居然用的邀请”
莫叔摇摇头:“当然不会,虞家在信中说了,若是被邀请之人拒不配合,便让变异人亲自请之,但最后是完好无损的去虞家还是带着半条命去虞家他们就不保证了”
“呵!”朝依冷笑“果然是虞家的风格,看来他们又找到嚣张的资本了”
莫叔不作言语,突然低头看向朝依的腰间,疑问道:“依依,你的归无呢?为何不戴藏物袋了?”
朝依一顿,摸了摸腰间,然后语气有些惊慌道:“是了,我的藏物袋呢?”
莫叔回忆了一下:“好像从你昨天在冻天堡外时我就没看到了,当时我以为你是放在哪里了,便没有问你,现在还是没有,而且看你这样子似乎一直都没注息到藏物袋不见了?”
“没有”朝依摇摇头“我只记得我在不归涯下时曾弹奏过,但我也不确定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上”
莫叔:“难道是落在涯下了吗?”
朝依点头:“极有可能”
莫叔语气有些担心:“我这便与你去不归涯拿回,不然等虞家知道归无不在你身上时你便危险了”
朝依拉住了莫叔,急忙道:“莫叔,我在涯下已经学会将曲谱于古萧吹出,偶尔嘴中也能哼出几句,所以现在就算没有归无我也一样不惧虞家和变异人了,而且我觉得比起归无吹箫或是哼唱更方便些,上次的郊外截杀您也看到了,若是变异人再像那般我一样无法,只能任其宰割”
莫叔想起了上次的郊外截杀,确实,若变异人再像上次那般步步紧逼,或是将手中铁链甩于半空,使依依没有空间祭出归无和没有时间弹奏,那么依依有归无也形同没有。
“你确定你已没问题了吗?若是不确定,那我们还是将归无拿回来吧!”
朝依三指向天:“我发誓,我现在不用归无也没问题了”
见朝依不似说谎,莫叔才算有些放心,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道:
“依依,归无你已经用习惯了,且已有了感情,找个机会还是拿回来吧!我看你应该更喜欢归无才是”
朝依低垂眼眸,心里想道:她自然更喜欢和习惯用归无,归无于自己已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但如今她却不得不弃了归无,因为她的手腕处已无多少力,若是强行弹奏,不到一会儿手腕绝对会脱力,直到感不到一丝力气,其实如果当时她选择了回来,那么用药养之也是能像以前一般的,除了疤痕不能消失外,手腕使力自然可以,就像北堂倾一样,可能是回来后用了极好的药,所以现在使剑也没问题。
但自己却没有,在涯下的两个月每天补血还来不及,一开始每日因为气血不足晕过去,哪还有时间考虑力不力气的,而且涯下哪有那种药,所以朝依错过了很好的伤口复原时间,才有了现在的不能长时间使用右手不说,还容易伤口复发。
……
虞家宴会
“莫叔,这宴会办得挺大的”
“自然,毕竟是虞家,而且灭了一座城一个村的虞家这般奢侈也很正常”
“花着那些人的钱也不怕午夜梦回有人找他”
莫叔忽然看向前方:“依依!”
朝依抬头一看,是北堂家的人,由北堂倾带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北堂倾似乎很久都没穿过他北堂家的主色蓝色了,穿的一直都是一身白,那广袖长袍倒是让他行走间的每一步都似神仙下凡一般。
朝依一时看呆了眼,忘了收回目光,再回神时北堂倾已经到她们面前了,两人的方向一致,目标都是右边的这扇门。
在北堂倾毫不避讳的注视下,朝依假装淡定的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低下头,拱手道:“多谢北堂公子相让”
然后在莫叔惊讶、北堂倾有些不解的眼神下朝依拉着莫叔的衣袖率先进了门,步伐有些凌乱,朝依心里此刻懊悔极了,竟看北堂倾看呆了,像花痴一般,眼神都收不回来了,也太丢脸了些。
而北堂倾则侧身看着朝依的背影,面上浮现一层失落,淡淡的向身后的北一几人道:
“走吧!”
北堂倾与朝依算是来得最迟了,所以等北堂倾落座后宴厅里便已坐满了,只除了上座的虞则,今日的主人。
时间过去越久,有些人便越有些不耐烦,渐渐地下首一些小家族的人开始讨论起来。
“你说这虞家到底是在搞什么?客人都来了这么久了他们主人还不出来?”
“是啊,莫非是耍我们的不成?”
“我在请柬上看到宴席开始的时间时还有些纳闷为何要让我们提前来一炷香,这下子倒是知道了,这虞家是想给我们下马威”
“我虞家若是给人下马威你们恐怕会承担不起”
高坐左边帘子后突然响起了虞则冰冷的声音,那几个讨论的人身子顿时僵住,面上慢慢浮现害怕,眼看着那道帘子后的人走出来坐到上首。
几人慌忙道歉
“我等刚才多饮了几杯,一时胡言乱语,还望江湖主恕罪”
“是啊,今日是虞少爷的及冠礼,我等为其高兴,一时喝多了方才乱说了几句,希望江湖主不要和我们计较才是”
“呵!”虞则冷笑,眼里满是阴鸷的看着那几个人,就在给了那几个人一种将要绕过他们的假象时,虞则沉声道:
“来人,这几人目无虞家,当众搬弄虞家是非,视虞家为无物,给我拉下去……”一字一顿阴冷道:“赏给变异人”
一时间他们周围的人都像一旁移了移,生怕惹上祸端,更怕被牵连。
那几人先是求饶,见低声下气,哪怕下跪求饶了虞则还是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一切时,那几个人便开始了辱骂。
“虞则,你草菅人命,屠城灭村,如今连我们几个小人物都不放过,你枉为江湖之主”
“虞则,你这般冷血,将来迟早要全身血液流尽而亡,因为你不配拥有”
“今日是你儿子的冠礼,你不顾场合的杀了我们三个,往后你儿子一定会遭报应的”
三人的声音渐渐消失,虞则收回目光时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朝依、北堂倾等人,最后笑得莫名,宣布宴席开始。
朝依落座后一直低垂着头,后冷眼看着这一幕由虞家自导自演的闹剧,给下马威是真的,但这下马威却是给她们的。
而对面的北堂倾则目光一直看着朝依,哪怕这场闹剧闹得再大北堂倾也未移开过视线,然而朝依却从始至终都低垂着眼眸,从未抬头看过一眼,北堂倾压下眼底的一丝失落,也如朝依一般面无表情的低垂着眼眸,一身清冷,仿佛四周与他无关。
朝依自然察觉到了对面那有些炙热的视线,但既然已决定断得彻底,便也无需再有任何交集,现在不论两人之间陷入最深的是谁,但也一定还没到非对方不可的地步,她不否认自己是胆小鬼,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自己却要顾七顾八,不过那一步的问题而已,自己却硬生生停在那里,最后走向别的方向。
但既以前都无想过这个问题,那便以后都不想了也可以,至于北堂倾...这世间多的是世家女子,又没有她这般矛盾与顾及。
“依依?”
一旁传来莫叔轻声的喊,朝依回过神,若无其事的偏头看向莫叔,面露疑惑:“莫叔,可是有事?”
莫叔眼神示意了一下上首:“是江湖主,他在叫你”
朝依一顿,然后面无表情的偏头看着上首:“朝依一时走了神,江湖主可否再说一次?”
虞则眸里闪过阴鸷,随后笑得一派“温和”道:“今日乃小儿冠礼,朝姑娘能来参加本主表示很高兴,但朝姑娘似乎没送贺礼?”然后话锋一转,仿佛很好说话的样子:“不过不要紧,本主听说朝姑娘的琴艺很是高深悦耳,既无贺礼,不如朝姑娘现场弹奏一曲,以表祝贺如何?”
北堂倾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抬眸冰冷的扫了一眼上首,后眸含一丝担忧的看着朝依。
莫叔也是心下愤怒,起身便要与虞则辩论时被朝依拉住了,朝依冲莫叔摇了摇头。
然后面笑眸里无一丝笑意的看向虞则:“我也很想为虞少爷弹奏这一曲,可惜我的归无忘带了,便是有这意也无这个心了”
虞则明显不信,声音有些冷:“朝姑娘莫不是不愿意?竟这般找借口,你的归无从不离身,这样的场合你怎会忘带?”
朝依表情不变:“江湖主说笑了,朝依怎敢驳回您的面子,实在是朝依的归无不在身上”话落朝依站起了身,伸着双手转了一圈:“江湖主若是不信大可自己看看,朝依腰间可有放置归无的藏物袋?”
众人都看着这一幕,北堂倾眼里有一些不解,才想起那日在堡外他亦没看到朝依腰间的藏物袋,当时他一心只想验证朝依的手腕,便一时忘了问,今日这般场合朝依也没戴,说明朝依并不是简单的忘记这么简单,而是归无并不在她身边,那么又会在哪儿?难道她落在不归涯了?
见朝依腰间真无平日绑着的藏物袋,虞则心里不是高兴,而是唯恐这朝依又有什么新招数,目光阴沉的看着朝依:
“难道朝姑娘就这般了?来参加我虞家宴席既不送贺礼也不庆祝一番,朝姑娘就这般做人吗?”
朝依冷笑:“难道不是江湖主感到愧疚吗?莫名的煽动人去北堂家围堵我,再派变异人屠了我门庭若市,杀了我八个伙计和数名客人,至今江湖主可是还未给我何交代的”
下首众人都目露惊恐的看着朝依,只觉朝依胆子也太大了,纵对虞则有深仇大恨也不该在这种场合说出,要知道这里可是虞家地盘,一时间众人又想到了刚刚赏给变异人的那三个人,看着朝依的眼神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有些可惜,有些可怜。
而北堂倾和莫叔也满是担心和警惕的看着虞则的反应,谁知虞则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朝依,你觉得没有归无在身上的你还有什么资本与我叫嚣?找我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