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没了心思继续看这些糟心的场面,朝依说累了后就和北堂倾十指相扣向外而去,没等谁同意,也没听谁的意见,是为通知而非征求。
“这朝姑娘当真嚣张,在齐公子的婚礼上都能做出早退的事情”
“不过也情有可原,自身有本事,又加上有北堂少主撑腰”
“非也,按我说该是真性情才是,朝姑娘做不来虚假弄人,自当有什么说什么”
明明该是说没礼貌才是,偏偏这些人碍于还有个北一在场,硬是说成了朝依真性情,王廷笑得讥讽:
“哪是什么真性情,各位莫不是忘了朝依从小不得朝家疼爱,所谓的重男轻女也不过是对朝依的敷衍、对大家的假象罢了,一个从小就被朝家按照废物来养的人,懂礼貌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说白了就是没教养,各位可不要把没教养和真性情弄混了”
王家主没有阻止,朝依和北堂倾不在,北一听到了也不能如何,据他所知朝依是不会算过后账的,而且在这种场合半途退出本来也是没教养的做法,廷儿只是提了个醒,又刚好说了别人心里的话而已,看这些人没有否认,不也是在默认吗?
齐家主来到齐绍旁边,不经意的碰了一下还在呆呆盯着朝依和北堂倾消失方向的齐绍,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最好安分点,然后举杯对着众人道:“来来来,齐某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能在这阖家团聚的新春之日来参加小儿的婚礼”
“齐家主客气了”
“来来来,我们大家都敬齐家主一杯,恭祝齐公子和齐少夫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提前祝齐家主和吴老爷抱得孙儿”
王家父子三人也在内,除了王家主作为江湖主用不着给齐家主敬酒,其他该做的都做到了。
王廷正要喝酒是瞥向一旁没几天了的王争,忍不住冷言嘲讽道:“死都要死了,还想喝酒,是嫌余下的几日时间太长了吗?”
若是兄弟俩感情好,只是由于弟弟是个傲娇之人,关心哥哥时习惯了说反话,那么王廷的冷嘲热讽应当是在关心王争,但他们都不是这样的关系,而王廷的冷嘲热讽也是真的冷嘲热讽,同样是真的在诅咒王争早日死去。
王争却无所谓的笑笑不说话,仿佛脾气很好的样子,在周围人的眼里就是一种习惯,一种王家二公子说习惯了,王家大公子听习惯了。
但早有耳闻是一回事,当场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王家主瞪了王廷一眼,解释道:“关心你哥哥就关心你哥哥,何必用这种旁人难理解的话关心?”
王廷张口就想说“自己就是在诅咒,才不是关心”的话,但在王家主的眼神警告下不得不闭嘴,却也不甘心的瞪了一眼王争。
北一看完了这场闹剧,悄悄地走了,没注意到的人自是不知道,注意到的人则是不在乎,一个北堂家的下人而已,北堂倾和朝依都走了,北一会走也不是很稀奇。
……
再说早已踏出齐家大门的朝依和北堂倾,迎上从齐家后院飞出来的北堂倾:“如何?可有看清楚是谁?”
北堂倾没有回答,而是先扫了一遍朝依,朝依寻着北堂倾的目光四处看了看自己,明白了北堂倾是在看什么后,朝依轻笑:“你怕那个人用了调虎离山吗?”
北堂倾点头,算是承认,若不是怕目标太大了,他定是要带上朝依。
为让北堂倾放心,朝依两手摊开转了个圈。
“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那个人也不是在用什么调虎离山计”停下转圈时脚步踉跄了一下,北堂倾急忙拉着朝依的手臂,而朝依笑了笑后也顺势抓住北堂倾握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你看到那个人是谁了吗?”
北堂倾摇头:“那人对齐家地形太熟,不过一个拐弯,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对齐家熟悉?”朝依疑惑猜测:“难道这黑衣人是齐家的吗?但是不对啊!今日是齐家的大喜之日,齐家人不该是在忙着招待那屋子假惺惺的人吗?为何前门不走要翻墙?而且还是以这副装扮”
他们两刚踏出齐家大门,就看到齐家院墙这边站着一个娇小的黑衣人,明明面对着他们,那人却未露出丝毫容颜,除了能从特别宽大的黑袍下确定那人穿的是一身血红衣裙,其他什么都不能看清。
在看到的那一刻北堂倾就追了过去,岂料那人直接翻进了齐家,而且还能在北堂倾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朝依:“这人到底是谁?可以确定她挑在这个时间来齐家是有目的,但又是谁会对齐家熟悉到拐个弯就能找到藏身之处?”
北堂倾看着朝依认真分析的样子,若真是只对齐家怎样还好,怕只怕这人即将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陷害朝依。
朝依:“这黑衣人绝对是个女的,但四大世家并没有女儿,也没有这么出色的女弟子,所以这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北堂倾:“我刺破了她的手臂”
朝依缓缓摇头:“世界之大,每天都有手臂受伤的人,如果这人不是我们认识的人,也不在我们身边出现,大海捞针不说,主要现在也没有怀疑之人,就是那个人的身形有些像她”
北堂倾:“她吗?”
朝依点头:“我虽对她没有了解,但光是从背影看的话,这个黑衣人确实很像那个人”
两人一路分析,却也没多加逗留,正好北一把架着马车过来了,两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上马车后就吩咐两条马儿跑快点,争取在晚饭前回到冻天堡。
……
冻天堡内,今日是新春,北堂家主放了朝朝三天假,所以这会儿朝朝乖乖的坐着,眼睛却在盯着门口的方向,自打知道朝依今日要回来后,朝朝这一天就化身为望姑石,要不是因为懂事,恐怕连早饭都要闹脾气不吃。
北堂家主转动着轮子从侧门出来,看着那个这一天都没变过姿势、一大早就来前厅里坐着等姑姑的小孩。
“若是你姑姑今日不回来,你当怎么办?”
朝朝转头看着北堂家主“可是姑姑说她回来的,北堂爷爷,姑姑是不会骗朝朝的”
看着一脸认真的朝朝,北堂家主虽然不忍心,但万事都没有绝对,而且有些事情他也该面对,不然现在多有希望待会儿就有多失望。
北堂家主倒了一杯茶,然后放到了一旁朝朝的面前:“喝了它”
朝朝:“谢谢北堂爷爷”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在嘴里散开的是浓浓的苦味,朝朝低头看向手中的杯子里,茶还没有喝完,但也没剩多少,在北堂家主的注视下,朝朝闭着眼强忍着苦意把含在嘴里的一大口茶咽下去。
“北堂爷爷,怎么是茶呀?朝朝还以为是水呢!”
北堂家主:“杯中自始至终都是茶,是你自己心不在焉,未看杯中何物就往嘴里灌”
想到自己这一天因为太期待姑姑回来,确实都心不在焉的,朝朝低下头乖乖认错“北堂爷爷,朝朝错了”
北堂家主:“朝朝,思念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你姑姑也确实不会骗你,但齐家公子娶妻之事你是知道的,你觉得那齐家会不请你姑姑和你北堂倾叔叔去吗?”
朝朝摇头又点头:“他们一定会请姑姑和北堂倾叔叔的”
北堂家主:“所以你姑姑是不会骗你,但他们也有可能会因为齐家之事还在耽搁”
朝朝却听明白了北堂家主的意思:“北堂爷爷,朝朝不该心浮气躁,也不该心不在焉,对姑姑回来我可以期待,但是更应该心平气和的等待”
北堂家主点头:“这就对了,你早上就没有好好的吃饭了,你答应过你姑姑会好好吃饭,但你今天就没有听话”
朝朝小脸有些慌乱:“北堂爷爷,朝朝已经知道错了,您不要告诉姑姑我没有好好听话”
北堂家主:“这次就算了”
朝朝重露笑意:“谢谢北堂爷爷”
北堂家主看向剩的那半杯茶:“刚才茶的味道如何?”
嘴里还残留着茶的苦,朝朝皱着小脸:“太苦了”
北堂家主重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后一饮而尽,朝朝就像深有体会一样,北堂家主还是面不改色的,朝朝都做出苦茶的样子了。
北堂家主:“先苦后甜和先甜后苦,你选一个”
朝朝是个小男孩,就算不喜欢甜的,但比起苦的还是要更胜一筹,因此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后者,小孩子的思想很简单,他不会把这两个词联想到生活上,他只想着自己把甜的吃饱了,就不用再吃苦的了。
北堂家主:“你觉得人这辈子苦前半生好还是苦后半生好?”
朝朝不太懂,眼神疑惑的看着北堂家主,挠了挠头:“北堂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呀?”
北堂家主换了一个说法:“如果你能活一百岁,你是愿意拿前三十年来过苦日子还是愿意拿后七十年过苦日子?”
朝朝毫不犹豫:“当然是苦前三十年了,那后七十年就都是好日子了”
北堂家主也不意外,而是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但你刚才选了先甜后苦,而先甜后苦的意思拆开就是你愿意享受前三十年,苦后七十年”
朝朝张着小嘴,有些丧气。
北堂家主:“不过你现在还小,现在并不代表以后,但将来你应该多努力知道了吗?”
朝朝重燃起希望,捏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然后看着北堂家主,认真的道:“我要好好学习剑法,比北堂倾叔叔还要厉害,到时候我就能保护姑姑和北堂爷爷了”
北堂家主也不意外,在这孩子心里姑姑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对倾儿有意见这点似乎是改不掉了。
北堂家主难得逗弄小孩子:“可你北堂倾叔叔大你整整二十岁,你在成长的时候他也在成长,你觉得你能比过他吗?”话锋一转,回到北堂倾和朝依去菑外城寻找邪曲残段那日:“而且你姑姑也喜欢你北堂倾叔叔,将来等你北堂倾叔叔娶了你姑姑,到时候你还要叫他姑父,那你就是小辈,小辈对长辈动手那可是要遭天谴的,你确定有超过你北堂倾叔叔的一天吗?”
朝朝开始纠结,坏叔叔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北堂爷爷说得没错,他在进步的时候坏叔叔肯定也在进步,就连他刚才想的等坏叔叔老了,自己就超过坏叔叔的想法也不行,因为坏叔叔是长辈,还很有可能是……是姑父,原谅朝朝一个小孩子还想不到能超过北堂倾的办法。
想到姑姑对自己的疼爱,朝朝兴奋道:“但我可以找姑姑帮我呀!姑姑最疼我了,只要我说北堂倾叔叔欺负我,不管是不是真的,姑姑一定会给我报仇,就算不给我报仇,姑姑也会为了我不理坏叔叔的”
依照朝依对这小孩的疼爱,北堂家主觉得还真有可能,作为儿子最大的“情敌”,还是个不能把他奈何的“情敌”,儿子还真有可能会在这儿吃亏。
“噗!”门口传来失笑声,朝朝听出了是谁的声音,惊喜的看过去,果然是他等了一天的人,此时正斜靠在门边。
朝朝熟练的从凳子上跳下去,几步奔向门口的人:“姑姑”
一头扑进门口之人的怀里,但不是香香软软的,也不是那个熟悉的怀抱,朝朝小手摸了摸,是硬硬的腿,急忙向后退开,然后仰头一看。
“坏叔叔?”再偏头一看,姑姑被坏叔叔挡在了身后,朝朝小嘴一瘪,委屈的看着朝依:“姑姑,朝朝好像您”
朝依急忙上前,把北堂倾推向一边,蹲下身把朝朝抱进怀里:“就是因为知道朝朝想姑姑了,所以姑姑才赶回来了,而且姑姑也想朝朝的”
朝朝可怜巴巴的确定:“真的吗?”
朝依点头:“当然了,姑姑何时骗过你?”
一边说一边牵着朝朝走向北堂家主的面前,至于被她推到一边的人?朝依貌似真忘记了。
拱手作揖“北堂家主”
北堂家主额首,让朝依无需多礼后看向还站在原地,小孩子是没委屈,倒是委屈上了的儿子,摇头失笑。
看着自顾自逗弄臭小子的朝依,北堂倾确实觉得委屈,刚到门口就听到臭小子说要诬陷自己欺负他,假借依依的手报仇,他虽然也觉得以自己如今的地位还比不上臭小子,但安慰臭小子也行,好歹看他一眼。
北堂倾看向朝朝的眼神,直白的告诉了北堂家主他儿子在吃醋。
偏偏朝朝还特别无辜,把思念姑姑的样子表现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