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许仙于县衙之中与贾全拜别,贾全还在疑惑怎么不见那王老邪。
许仙却是说道,那王老邪乃是江湖人,夜里得了急事,便先行离去了。
贾全不禁与许仙说道:“汉文交友广博,非是我能比的。
许仙笑道:“看你顶了两个黑眼圈,昨夜定然是没睡好吧。“
贾全不禁说道:“这还不是和汉文有关系,罢了,罢了,我也想通了,左右不过是过活一辈子,汉文之言,我已经牢记在心,等忙活完这段时日,我便差人去寻个好姻缘。”
许仙笑了笑,道:“那便好了,你能想通就好,我还怕你钻了牛角尖,既然你已经念头通达,我也就不在你这里叨扰了,我还有些事,来日有机会,我再来寻你。”
贾全一听许仙要走,不禁说道:“你昨日才到,怎么今日便要走,还是多留两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可好?”
许仙摆手道:“不用了,我自乘舟,去往金华,你公务繁忙,我可就不扰你了。”
贾全一听,不禁慨叹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汉文相见。”
许仙倒是明白贾全的心境。
这年头,虽然江南水系发达,但乘船来往于诸地,也要耗费不少时日。
且尚有公务在身,又岂是说走就走的。
当年同窗,如今想要再聚也是难了。
许仙倒是洒脱,人生就是聚散离合,他倒也不做小女儿姿态。
与贾全拱拱手,道:“敬之,勿送,我先行一步,来日金陵再会吧。”
说罢,许仙也不避讳贾全,登云而起,拔身而飞。
徒留贾全一眼惊愕,却是方知许仙从未骗过他,想不到多年同窗,竟然是个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
贾全负手遥望许仙的身影消失在云端,倒也没有露出艳羡之意。
一人有一人的缘法,汉文与他大不同矣。
许仙一路朝着金华县行去。
还未到金华,只见半路之上有一高耸山川,横亘在那前方。
在这江南之地,如此高山却是少见。
那高山倒也稀奇,非是一般模样。
从远处看去,竟然是黑乎乎的一片。
许仙本打算飞过去,但却见那一条长长的江水从那黑山旁边穿过。
只见那江水之上,一渔家女正在撑船拉客。
本来不是什么异常之事,只是当许仙的目光落在那船上之时。
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熟悉的阴煞之气。
许仙不由心生警兆,拨弄云端,跟了那船一刻,只见那船上看起来都是普通凡人,都是些老弱妇孺,而那阴煞之气就藏匿于其中,离的比较远,许仙也难以分辨的那船上到底哪个不是人。
许仙复见远处有一码头渡口。
便飞身而去,落在那码头上,收敛气息,等待那船来。
不多时,那船从远处飘摇而至,船上还有些许位置,许仙招手,那船便停靠在渡口处。
许仙跳上那船,见那摇船的渔家女穿衣打扮颇为干练,到不太像是唐国之风,有些异域风情。
许仙与那渔家女拱拱手,看起来就和一个出门的书生无二。
那渔家女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明亮无比。
看到许仙朝着她拱手,倒也不认生,露出两颗大白牙,与许仙笑道:“公子要去何处?“
许仙略有腼腆的说道:“金华。”
那渔家女闻言,不禁说道:“十钱。”
许仙点了点头,从怀里摸了摸,掏了十枚大钱给那渔家女。
那渔家女见了钱,态度更为客气一些,与许仙道:“公子到后面坐稳了。”
许仙走到船尾,也看清楚了,船上连带着他一共有九个人。
除了许仙还有那渔家女。
剩下的便是妇女和老太婆,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许仙反倒是成了船上唯一的男子。
许仙也不多言,只听得两侧江水的拍岸之声,还有那山上瀑布的落水冲击声。
近距离的观察一番,许仙却是发觉刚才还很明显的阴煞之气突然之间却是不见了踪影。
这让许仙有些纳闷不已。
他是决然不会感觉错的。
只是这会儿突然没了那阴煞之气的落脚点。
让他都有些狐疑。
他可以肯定那股阴煞之气就出现在这船人的身上。
这会儿隐藏的深,定然是有自己所不知道的。
许仙索性便一坐到底。
他倒要看看这船上到底有什么猫腻存在。
只见那渔家女摇船摇的极为稳当。
还在一展歌喉。
唱着不知何处的民谣。
俏丽的歌声在山谷间回荡。
在江水的呼应之下,多出了几分空灵之意。
就在许仙欣赏着那渔家女的歌声之时。
那渔家女的歌声却是戛然而止。
只见船停靠在岸边的码头。
渔家女转身朝着众位妇孺喊道:“黑山渡口到了,该下船的下船了。”
那些妇孺闻言,纷纷起身,相互搀扶着,朝着岸上走去。
许仙皱着眉头,朝着那远处的岸上看去。
只见渡口不远处,横亘着一座牌楼。
那牌楼上写着黑山渡口四个字。
那些妇孺尽数朝着岸上走去。
待船上只剩下许仙一人之时,那渔家女与许仙笑道:“公子赶时间吗?”
许仙闻言,不禁回道:“怎么了,姑娘。”
那渔家女笑道:“公子若是不赶时间,我想在这黑山渡口等上一等,看还有没有看客人,若是公子赶时间,那便算了。”
许仙道:“无妨,无妨,我等的。”
那渔家女却是说道:“公子应该不是金华人吧。”
许仙闻言,笑道:“姑娘如何得知。”
那渔家女道:“我六岁起就跟着阿爷在这条水路上讨生活,看的人多了,本地人外地人,我自然一眼便能瞧出来。”
“瞧公子的模样,应该是个读书人才是,读书人好啊,将来能当大官,不用像我们这样风里来雨里去。”
许仙闻言,不禁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我就是个穷书生罢了,当官什么的,想都不敢想的。”
那渔家女闻言,道:“公子到是谦逊的很。”
许仙道:“姑娘常年走这条水路,可曾知道这条水路之上有什么诡异之处?”
那渔家女笑道:“能有什么诡异之处,这江水里也没有水怪,寻常时候连个大点的风浪也没有,安生的很呢。”
许仙有意的回头,看向那岸上渐渐消失的妇孺身影。
许仙道:“敢问姑娘这黑山渡口是通往何处的。”
那渔家女笑呵呵的说道:“从这黑山渡口上了岸,便是黑山,爬过黑山,便是金华。”
“到金华县走水路还有些脚程,公子若是从这黑山渡口下,跟着那渡口旁的驴车走,要比走水路快上不少。”
许仙闻言,不疑有他,装作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朝着那渔家女拱手道谢道:“多谢姑娘提醒,只是不知这下游可还有什么美景?”
那渔家女笑道:“没有了,过了这黑山渡口,两边都是光秃秃的,一马平川,公子若是想瞧景致,这黑山上倒是景色不错,公子这般雅兴,倒是可以去看看。
许仙听了,不禁说道:“多谢姑娘提点,小生我云游四方,遍访名山大川,就是想看看大好河山的美丽景色。”
“既然姑娘推荐我去黑山看看,那我便去看看。”
那渔家女听了,咯吱咯吱的笑的更欢快。
“公子若是此刻下了船,那船钱,我可是不退的哦。”
渔家女朝着许仙说道。
许仙听了,道:“那是姑娘的辛苦钱,哪里能让姑娘退钱呢,姑娘与小生我介绍美景,小生感激还来不及呢。”
渔家女闻言,不禁说道:“公子还真是个妙人。”
许仙起身,走到岸边。
再与那渔家女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
那渔家女摆了摆手,示意许仙不用多礼。
许仙朝着那渔家女微微颔首之后,便朝着那黑山的方向走去。
只见不远处,有几间屋子。
外面还摆着一些摊子,在那块黑山渡口的门楼下,还有人牵着驴车并排着等候。
似乎是在等候生意。
那船上的渔家女看着许仙的背影,嘴角挂起一抹弧度。
嘴中不禁冷哼一声。
“可惜了,又是一个愚痴书生,若不是鬼母大人不许我伤人性命,我还真舍不得放走你呢,可惜了,这一身的细皮嫩肉,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骚浪蹄子。”
“唉,这摇船的苦差事,不知何时才能遇到一个合适的接班的。”
渔家女看到许仙的身影彻底消失。
直接撑起竿子,划着船驶向了远方。
并没有如她所说那般,等候下一船乘客。
许仙站在岸上,遥望那码头。
只见那码头边摇船的渔家女已经消失不见。
许仙不禁暗自嘀咕道:“这渔家女果然有古怪。”
本来许仙的怀疑对象并不在她的身上。
可是当那渔家女在有意无意的打探他的口风,和他攀谈之时,许仙便觉得那渔家女有了问题。
应该那渔家女说话谈吐,着实有些不太像是一个单纯的渔家女那么简单。
她有些过于热情了,而且许仙仔细看了刚才那些从船上下去的老弱妇孺,发觉她们似乎都有些呆滞,双目之中神采皆无。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婴孩。
按照常理来讲,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哪有安安静静的道理。
可是从许仙上船,再到那些妇孺下船。
许仙也没发现,那些婴孩哭喊了一声。
许仙本来没在意。
可是看到那些老弱妇孺都没有什么神采之时,许仙方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与那些老弱妇孺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渔家女本来不在许仙的怀疑当中。
可是那渔家女有意无意的想让许仙上岸。
定然是有所图谋,不过许仙也没打算去寻那渔家女算账,他倒是想看看这黑山之上到底有什么。
许仙停步在一架驴车前,看到那驾车的车夫。
那车夫黑黑瘦瘦的,好似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连声打着哈欠。
许仙左右看了看,发觉附近的车夫都是那一副样子。
好似都没睡醒一般。
倒是只有个上了年纪的,头发都白了老车夫,显的精神更为健硕。
老车夫手上还拿着一杆旱烟在抽着。
一脸的老年斑抖动两下,长长的呼出了两个烟圈儿。
许仙前方那车夫看到许仙。
不禁打着哈欠的与许仙说道:“公子,可是要用车。”
许仙看了看那车夫,没说话,反而径直走到了那老车夫的前面。
那老车夫看到许仙在他前面停下,把烟杆子在一旁的车架上敲一敲。
然后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与许仙说道:“客官,用车?”
许仙笑着点了点头,道:“金华走不走。”
老车夫闻言,立马将烟杆子别在腰间,躬着要从那车上下来,与许仙道:“去,不过价钱有些贵,要一百钱!”
许仙闻言,不禁大为惊诧。
他先前坐船也不过十钱,而且听那渔家女说,走黑山陆路,应该比走水路还要近一些。
这老车夫莫不是看他是生瓜蛋子,想狠狠宰他一笔吧。
那老车夫见许仙犹豫。
在一旁出言道:“客官,这山上的路可不好走,小老儿要你一百钱,可真不贵。”
许仙闻言,不禁从这老车夫的话语之中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许仙不禁问道:“这山路有何不好走的?”
老车夫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黄牙,道:“客官一看就是外地的,不知道这黑山的名头,不过你找我老杆子可就找对人了,跟着我老杆子走,我老杆子保准把客官你给全乎的送到金华去。”
许仙闻言,不禁装出一副有些迟疑的神情。
一旁的那些个车夫不禁笑着调侃道:“老杆子,你就别吓人家书生了,若是碰上胆子小的,这三言两语就被你给吓跑了。”
那老杆子却是说道:“客官,你要快些决定,这眼瞅着就要天黑了,渡口也没船过了,你要是不坐车,今夜恐怕就的在这渡口的客栈里住一晚了。”
许仙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似乎几经挣扎,才说道:“行吧,一百钱就一百钱,只要你将我安生送到金华县去,我定然不会少你一个钱。”
那老杆子一听,笑着说道:“得勒,客官请先付五十个钱,到了金华再给剩下的五十钱。”
许仙闻言,却是干脆的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扔给那老杆子,道:“不用那么麻烦,这钱我一次性给你,你好生赶车便是。”
那老杆子见状,笑了更欢。
大声喊道:“得嘞,客官你上车,咱们这就走喽。”
说罢,老杆子扬起鞭子,瘦驴拉着车。
许仙跳上了那驴车,说是车,其实后面不过是拉着一个板子。
许仙躺在那车上,双手抱着头,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他之所以不自己独行,其实是因为他上了这渡口,便发觉这渡口上的人都不太对劲。
个个都和霜打了茄子似的。
特别是那些男人。
只有这老车夫,精神头好的很。
他想从这老车夫的口中,得知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