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于耳旁的“咯吱”声慢慢停下清唱,回过神来的唐吉可德发现马车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他从口袋里掏出金币,付过车费之后,便缓缓的走下了马车。
他转过头望着一切如旧的艾泽瑞托,记忆再次在他脑海中汇聚。
那时,由于家族的关系,他决策失误的事情被完全隐瞒了下来。戈尔城守卫战落下帷幕后,他依旧是那个集能力和荣耀于一身的唐吉可德团长。
或许,人们只是需要向往英雄,或是英雄,或是被塑造出的英雄。
游吟诗人告诉世人,唐吉可德团长以他敏锐的嗅觉以及英勇的决策在戈尔城逼退恶魔大军,将阿尔特斯对阵恶魔的防线大幅度推后。他是王国的大功臣,注定名垂青史。
他知道,总归要有人要得到赞美,但为何,却是他呢?
一支纯白色的花朵踩着暖阳从他眼前略过,轻轻的飘落进他的手心。
他顺着花朵的航道望向远处微微倾斜的坡道,一个抱着花束静静伫立在原地的身影映入他的眸子。
天空洒落的阳光轻抚着整个街道。稍稍有些刺眼的阳光,让唐吉可德的视线沾染上了些许模糊。
他望向她,风,不知从何处袭来的,渴望携带着她手中的花束一同远航。即便花瓣在随着清风不断的舞动中飘落,最后归于尘土。
唐吉可德的眼睛稍稍适应了刺眼的阳光,飘动的银色长发也随之彰显在坡道之上。
在他的注视下,她安抚好身上调皮的裙摆,将不安分的头发别到耳后,他也分明看见,那抹精致的脸庞看向他那充满了疑惑的表情。
唐吉可德迈开脚步,慢慢的向坡道上走去。
他抬手将手中的白花别在凯莎的头发上。
与此同时,一位看上去大约莫五六岁的小孩子正紧紧追逐着因为偷了鱼而慌乱逃窜的白猫。
但因为跑得太急,在他注意到唐吉可德时,就已来不及停下,只能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而白猫也趁此机会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唐吉可德看着他用力摇了摇迷糊的脑袋,低下头大声的道了个歉,便又抬起腿向那白猫逃窜的方向追了去。
他继续转头望着那个男孩离去的背影:“看起来,他大概抓不住那个贪吃的家伙。”
“哦,敏捷的小猫咪。”凯莎的目光随着唐吉可德的动作慢慢投向远处的追逐,等到他们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的视线才再一次回到了他身上:“你怎么来艾泽瑞托了,唐吉可德?”
“只是,有些事需要处理。”唐吉可德给出了一个棱模两可的回答,他并不想让凯莎知道他的过去。
“不想说就不想说。”凯莎白了他一眼:“实际上,姐也不想听。”
唐吉可德望着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我倒是第一次看你穿裙子,凯莎。”
他看得出来。
他这句话让凯莎无处释放的怒火在一瞬间喷薄而出。
“你能想到吗,唐吉可德?”她开始了抱怨:“这个该死的礼裙,穿上之后连走路都会变得相当困难,尤其是这个束腰,夹的我都感觉我快要得到天主圣神的接见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姐宁愿穿着圣耀骑士团那厚重的铠甲去参加宴会。”
“也不总是坏事,凯莎。”马车由他们身旁经过。“至少,你现在美若天仙。”
“该死的。”他看到她轻轻摇了摇头:“为什么是我付出,而我的裙子美若天仙?”
“我想我们该换个话题,凯莎。”唐吉可德不禁轻轻揉了揉额头:“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家族有个聚会,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父亲是个老顽固。”凯莎轻轻拽了拽头发,聚会对她来说从来都是煎熬的事情:“说真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你可从未对你的父亲做出什么正面评价。”紧接着,他又继续开口:“哦,对了,这花的名字是什么?”
花匠的后遗症来的总是那么不合时宜,他也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在见到从未见过的花后,总是忍不住的问一下名字。
“这就是冰凌花,唐吉可德,算得上艾泽瑞托的特产。”说完,凯莎拉着唐吉可德沿着街道逛了起来,他想,她大抵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我以前倒是不在意这些事情。”他的脸庞被暖风摩挲,目光中彰显出了几分惆怅。
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即便身前的凯莎已经大叫着奔向了酒馆。
不论身处何地,她唯一不忘的便只有香醇的美酒了。
他们慢慢走进酒馆,身着礼服的凯莎在一瞬间便将酒馆中所有男人的目光吸引,遭遇搭讪,也固然在所难免,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即便此时,凯莎的眼里只有酒架上的一排排酒壶。
在向酒馆老板要了两瓶霍尔酒后,凯莎便拉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在霍尔酒被端上桌之前,迎接凯莎的则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搭讪。
他能感觉到,凯莎有些不厌其烦了。
他望着她,手掌慢慢挪向身下的木凳。
他看到她掏出绑在腿上的匕首,手起刀落,割掉了膝盖下面的那些烦人的裙摆,然后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即便如此,那些大汉口中的荤话也没有片刻停止。
她慢慢走向他们,而坐在角落里的那些大汉也微微眯住了眼睛。
他轻轻叹了口,抄起椅子快步越过凯莎,走向那群大汉,若只是些平民,他大可安然的在哪里喝酒,但遗憾的是,只要仔细观察,便不难猜测出他们佣兵的身份。
在凯莎疑惑以及那些佣兵审视的目光中,他将椅子放到他们桌子旁坐了下去:“唐吉可德·阿列图斯。”
他拿起他们桌子上的酒壶喝了一口:“不说荤话,应该不会憋死吧?”
他的目光一个个扫过他们的脑袋。
“当然。”等审视的目光落下帷幕后,他咧出了一个笑容:“唐吉可德先生。”
“很好。”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拿起椅子,拉起凯莎又坐回了他们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