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于小佳拉着夏星河的手,盛湫跟在后面,一行三人走进了盛宅。
卢妈打开了门,看着眼前手牵手的两人,笑道:“太太,您回来了,这是星河小姐吧?”显然,再来接星河之前,于小佳已经提前通知过家里做准备了。
“是啊。”于小佳笑得和蔼亲切,看向星河说“我听湫儿说你今天在这里,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贸然把你接过来,你不怪小佳姨吧?”
“不会的,小佳姨。”夏星河摇摇头笑着说道。不知怎得,在于小佳身边,夏星河都会有一种这些年来不曾有过的舒心与安适,可夏星河想起自己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去,家里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微微蹙眉,对于小佳说道:“小佳姨,我出门到现在,家里那边还没有打过招呼,爸爸并不知道我在这里,我怕他会担心。”
于小佳轻轻拍了拍夏星河的手,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你爸爸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今晚你吃过饭,就在小佳姨这里住下,小佳姨许久没见你,到有许多话要说呢!”
“小佳姨,这太麻烦你了。”住下?夏星河忍不住想拒绝,虽然于小佳是母亲的密友,她自己对这个温柔可亲的阿姨也颇有好感,但是这么多年来,她可从来没有在外面过夜过,心中多少有点顾忌与忐忑。
“放心吧,星河,你爸爸答应我了,今晚啊,我们的小星河就留下陪小佳姨!”于小佳语气温柔,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兴冲冲地拉着夏星河走进了盛宅里。
城东,夏家。夏国松挂了电话,面色凝重。
刚刚收到于小佳打来的的电话,要留星河在盛家过夜,明早让她直接和盛湫一起上学。夏国松是自然不同意的,但于小佳的一句话却让夏国松的面色一紧,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答应了她的要求。
温明娇看着打完电话脸色极差的夏国松,小心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夏国松淡淡地瞥了温明娇一眼,轻哼了一声,沉声说道:“星河今晚留在于小佳那里过夜。”
“盛宅?!”温明娇突然尖叫一声,“国松,我...我们...”声音中竟然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惊慌与心虚。
“你怕什么!每次提起盛家你都是这副模样。于小佳说,她只是想星河了,别的,她不会提的。你安分点,别做出些其他的什么事。”夏国松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
“我哪里会做出什么事...”温明娇小心看了夏国松一眼,轻声嘟哝一句,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只是神色终究不似刚刚那般闲适淡定了。
这边,盛湫看着在母亲面前无比乖巧听话的夏星河,转而想起她面对自己时张牙舞爪的那副模样,暗暗摇头轻笑。突然,盛湫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表面上却毫无表情、波澜不惊。
吃饭时,夏星河坐在了于小佳的旁边,盛湫就坐在夏星河对面。于小佳一直在殷勤地为夏星河布菜,夏星河看着碗里堆成的小山一样的饭菜,有一点哭笑不得。
“妈,你让人家怎么吃啊?”盛湫显然也发现了夏星河的窘状,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提醒着于小佳。于小佳这才转头一看,惊讶地说道:“呀,星河,碗里怎么这么多菜没吃啊?快吃快吃,在小佳姨和盛叔叔这里不用客气!”显然以为夏星河是不好意思下筷子了,边说着,给她夹菜夹得更勤了。
夏星河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于小佳热情的模样,夏星河很难把她和盛湫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臭脸放在一起比较。
“怎么啦?星河?”看她笑出了声,于小佳也笑着回头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小佳姨你让我感觉好亲切,好可爱!”夏星河此刻也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由衷地说道。
“哈哈,星河,不用拘着,这样笑笑多好!你小佳姨在美国就天天念叨你,今天终于见到你了,一时热情过度没吓到你吧?”盛安鼎也笑得一脸可亲,开玩笑道。
饭厅里的气氛一时也活跃了起来,平常话不多的于小佳一会儿讲着星河小时候怎么淘气顽皮把苏佩兰气得不行,一会儿絮絮叨叨地细数着盛湫小时候的糗事,倒惹得的除了盛湫以外的一桌人哈哈大笑,偌大的房子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而此刻的“盛公子”却是难挨极了。无论他怎样以眼神示意于小佳“嘴下留情”好像都没有用,实在受不了笑得双颊微红的夏星河向他不断投来的调侃目光后,“妈...”盛湫终于忍不住一脸黑线地无奈地道。
“怕什么,小时候咱们去美国之前,你还天天粘在星河后面玩儿呢,真像个小跟屁虫……”于小佳不以为然,盛安鼎又在旁边笑眯眯地各种“补刀”。这对典型的“坑儿夫妇”,在夏星河面前不断讲着盛湫的各种“黑历史”,直惹得夏星河捧腹大笑,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盛湫逐渐扭曲的面容。我说,儿子的面子不要的吗……
脸上实在是挂不住的盛湫,终于寻了个由头暂时离开。天哪,听自己的母亲和一个女孩儿讲着自己小时候怎样戏耍邻居、骗猫逗狗的幼稚行为,盛湫自觉没有那般厚的脸皮还能继续坐在那里听下去。
而这边听得兴味盎然的夏星河却意外发现,这厮的“黑暗”本质原来从小就初现端倪了呀!
等等,我刚刚是不是笑得太大声了?万一真惹毛了这个黑心大萝卜,还不知道他会悄咪咪给自己暗添多少堵。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更何况是个腹黑记仇的人!想至此,夏星河突然感到脊背发凉,一丝后怕漫上心头。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夏星河努力使自己的笑声小一点,心中默念:保命要紧,保命要紧……但无奈,憋笑失败——
“哈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
听到夏星河因忍不住而爆发出的一连串笑声,走到楼梯口的盛湫脚下突然一顿,脸色瞬间黑了两度,俊朗的脸上闪现一丝懊恼,只觉胸口一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盛湫走后,于小佳与盛安鼎又与夏星河说了好久的话。
那个夜晚,可以说是夏星河有记忆以来最为放松和愉悦的一个夜晚了。几乎从未有过人,曾以这种既是长辈又是朋友的方式,与夏星河谈话聊天。干枯许久的内心好像一下子被注入了一股清冽的甘泉,滞固在灵魂深处的坚冰,也在这乐融融的温馨氛围中渐渐融化。
直到天色实在不早,三人才结束了对话。于小佳亲自带着夏星河到了楼上早已准备好的房间,嘱咐了几句,让她洗个热水澡再好好休息,美美的睡一觉。然后向她轻声道了晚安,便轻轻带上房间的门离开了。
夏星河坐在房间的床上,脸上浮现出一抹由衷的微笑。起身,走进了房间的浴室内,没一会儿,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夏星河穿着宽大的浴袍走出浴室,打湿的长发还在滴着水。刚刚沐浴完毕,夏星河白皙的皮肤透着粉红,两颗大眼睛闪着水蒙蒙的光,红唇娇艳欲滴,像一朵沾满露水的玫瑰。
而现在的夏星河却毫无睡意。今夜的谈话令她追寻到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静谧与放松,此刻她却并不想早早入睡,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消化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
想着,夏星河稍稍擦了一下头发,便轻轻推开阳台门,站在露天的阳台上,看着天上闪闪的星河,时不时有微风吹过,吹得星河的小脸有了些凉意。
突然,夏星河听见身后有声响,转身,却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背后。夏星河着实吓了一跳,一时没忍住,“啊——”
猛地,黑色身影上前一步捂住了夏星河的嘴巴,尖叫戛然而止,倒没有惊到房子里的其他人。
“是我!”盛湫低声说道。
盛湫靠的很近,夏星河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气。借着星光,夏星河慢慢看清了盛湫的面容,那双剑眉此刻微微蹙着,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懊恼,低头正看着夏星河。
“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夏星河放松下来。但她实在不明白,此刻盛湫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的天台上。
“这是我家,不然我还能在哪里?我的房间就在隔壁。”盛湫指了指旁边毫不意外地说道。夏星河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天台竟是一个公共的天台,连接了她和盛湫所在的两个房间,盛湫会出现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当然就并不奇怪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过来的前五分钟。”
“……”敢情倒是她打扰了人家。
两人一时无言,只有晚风在轻轻吹着,天上的星子静静眨着,头发还微湿的夏星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冷了?”盛湫低头看了夏星河一眼,听不出什么语气。“头发都不吹干就敢出来,等会儿感冒了再……”
“要你管。”夏星河条件反射一般回顶过去。
盛湫轻哼一声,“谁愿意管你,我是怕你感冒了长赖这儿不走,我再摊上个‘大麻烦’。”
“盛!湫!”这家伙果然一会儿不和她作对就难受!“阿嚏!”夏星河终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让你逞能。回去吧,不早了,明天是周一还要上课的。或者,你舍不得?”盛湫前半句话还说的像模像样,后半句话却又不正经起来。
“你这种人小爷我可不稀罕!”夏星河面色一僵,飞给盛湫一记眼刀,便匆匆转身回到房间中,猛地拉上窗帘,连同卧室的灯也很快灭掉了。
盛湫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离去的背影,嘴角轻轻扬起。在黑夜的掩护下,夏星河没看见他微红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