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脚步声也哒哒的随之而来，只不过是一瞬间，鲜血四溅，她的整个世界陷入了猩红的颜色中。

沈娇娇只感觉温热的血嘭得一下溅在她苍白的脸上，烫的她心肝忍不住跟着颤抖了下，她就像是陷入沉思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伸出去的那一只手。

她呆滞地保持着自己原来的动作，看着自己的指尖一点一点变得苍白无力，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原本肉感的手指像风干的骨头般，随着时间的流逝竟然变成了一只骨头指。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慢慢冷下来了，从心脏到躯干最后到指尖，仿佛每一块每一处每一节都被彻底冻住了，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但是，唯独脸上那一块血渍像是火山岩浆一样灼烧起来了。

她看着保护着她，挡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看着他和鲜血同样颜色的眼眸依旧温柔，看着他白皙的面容仍温和，看着他一如既往地保护自己，看着他努力地想露出让人安心的笑。

嘴角仿佛被钉上了大石头，她无法微笑，只能艰难地张嘴露出一个滑稽的表情。

灵魂仿佛撕裂开一样痛苦。

她想要说出的话太多太多，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嘶哑到让她忍不住不停地干呕。

悲鸣涌上心头的瞬间甚至让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慢慢滴落在地上。

形成一朵朵小水花。

她看着一同落下的，鲜红、浓稠的血花跟着泪花一起不断往下坠落着，最后不约而同地掉落在地上。

“滴答”

“滴答”

她的脸上还挂着滑稽表情，更显得她此时像个可笑的小丑了。

耳边呼啸着尖锐的大笑声，伴随让人头疼到快炸开的刺耳声。

“哈哈！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哀嚎和猖狂的大声从一个人的嘴里同时冒出来的确非常奇怪。

沈娇娇甚至在那短短的一瞬间短暂地停止了思考。

再次抬眼，她仿佛从一场惊魂未醒定大梦中醒来。

随后她便惊悚地发现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东张四望着试图找到能让人心安的存在。

最后，她看到腿边躺着一个非常眼熟的人。

她发现腿冰凉的，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正跪坐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

她从他深邃的眸中看到了一个女孩。

她看到了一个脸上带着痛苦、狰狞，满脸泪痕的如纸一样的女孩，她的嘴角还沾着抹不掉的血迹，脸上的泪水混合着鲜血，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眼泪还是鲜血。

她看到女孩正捂着喉咙趴在地上不停干呕着，撕心裂肺，仿佛要呕出灵魂一样，表情还带着崩溃，苍白的面容沾着血渍仿佛来自地狱复仇的恶鬼一样。

精神恍惚间，她才陡然发现。

原来她从他眼中看到崩溃痛苦的女孩正是她自己。

她趴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的青年，他睁着眼睛，面容依旧温和，丝毫不狰狞，仿佛正在和心爱的人一同约会般，温润如玉的面容就像绝佳的艺术品。

如果忽略他苍白的、泛青的面容和腹部滚滚流动的鲜血。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求你了……”

沈娇娇颤抖着冷到不行的身体跪坐在青年的身边，小小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停地颤抖。

她只觉得身上越发冰冷起来，心口处疼到快晕厥，甚至还有一点呼吸不上来了，不停地哆嗦。

泪水混合着血水，两鬓的发全是湿哒哒的，脸上，手上，前襟上都是湿哒哒的浓稠血渍。

“我不会……我是不……不会死的……”

他轻轻道，吐出的话就像云一样轻柔，仿佛大声点就会立刻吹散了，青年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只是胸膛处的起伏越来越微弱。

……

大雨淅淅沥沥的，倾斜下来时，砰的一下仿佛从天而降泼下一盆水，随后争着抢着落在地上。

“滴答”

“滴答”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不断的涌动着、翻滚着，宛如一锅沸腾的水正在冒泡，扑腾扑腾的，汹涌急促。

连成了一大片墨色的云，像一块黑到拧出墨的布，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云层，沉甸甸得快要坠下来般，压抑得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就连参差不齐的高楼被黑云完全笼罩在其阴影下。

沈娇娇穿着黑色的裙子，头上戴着一朵素朴白花，小脸也阴沉沉的，苍白如纸。

她看着镜中稍瞬即逝的惨败面容，声音嘶哑着道，“你说，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优姬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她此时身着着一袭黑裙，并非华丽的长裙，而是简单朴素的黑色长裙，头上戴着一顶黑圆帽，手持黑色折扇一言不发。

“带我一起离开吧。”沈娇娇沉沉道，波澜不惊，一双圆圆的眸子就像是失去了曾经的神采一样。

她站起来，看向放在身边的一个镶着金边的棺材，放置着一个俊美无暇的青年，他穿着整洁的白色西装，就像要赴往婚约的新娘，脸上还挂着温润的笑。

她跪坐在棺材旁边，手指朝着青年的脸庞伸去，快要触碰到他的脸时又飞快地收了回来。

她就像是害怕一样，脸贴在棺材旁，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棺材的人。

他的身边铺满了鲜艳芬芳的玫瑰花，仿佛这不是一场葬礼，而是一场盛大婚礼。

“反正……我也没多久就要死了，提前带我走也是一样的吧……”

沈娇娇面色苍白道。

每吐出一句话对她而言仿佛是无比艰巨的任务。

优姬恍惚了一瞬间。

她听到自己就像不受控制一样，轻轻说道，“好啊。”

随后沉默地低下头。

她静静地看着沈娇娇打开一个小盒子，取出两枚银色戒指，将其中一只慢慢地戴在他的手指上，最后执着他的手替自己戴上另一枚。

“好了。”

沈娇娇最后看到的是优姬悲伤的面容，当她摸到满脸泪水的自己时，才突然发现。

原来悲伤的是我自己啊，而我看到的……

只是她眼中倒映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