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这边请。”赵府老管家领着一年轻男子正往偏厅走去,只见男子着一身破烂道袍,腰间缠一鱼鼓,手上持一拂尘,垂眸跟在管家身后。
按说就这么一个破落户着实不该让堂堂赵府管家这么以礼相待,毕竟他虽是管家,但往来接待的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今日对着这样一个江湖术士这般礼待,里面却另有一番缘由。
从几个月前起,赵府就接连发生怪事,先是府上财物莫名失踪,以为是家中仆人手脚不干净,当家太太狠狠发落了几名下人后,才消停了不过几天,就连这人也莫明不见了,太太原本以为是家仆私逃,上报了官府,可是接下来好几天内连着失踪了几个丫鬟小厮,毫无征兆,这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第二日只能发现失踪人身上所着的衣物完好无损被扔在地上!
太太这才慌了,往家里请了个高僧前来驱邪,这下可好,就连高僧也在第二日消失不见了。
这前来驱邪的人是来一个不见一个,后来方圆百里有名的法师高僧一听说赵家来人都纷纷闭门不见,或称病或远游,反正是没一个愿来的!
就在昨日,府上年方七岁的小少爷也失踪了,太太听到消息时哭得晕厥过去,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儿子踪影,放出话去只要找出少爷,愿以半数家财作为酬劳,但是无人肯来啊,谁人不知赵府近来邪门得厉害,有去无回,就怕这金银有命赚无命花哟!
正当全家一筹莫展之际,晚间门前来了一年轻道士,自称能找到府上公子。仆从连忙禀报管家,管家出门果见一道士打扮的男子,上下打量几息后,问道:
“便是你说能找到我家少爷?”
“正是。”
“道长仙乡何处?”
道士将手中拂尘一扬,回道:“贫道云游四海,无门无派。”
管家心里狐疑,眼前道士年纪轻轻,怕不过弱冠,且只是个游方道人,实在不像个厉害的。这道士莫不是看上那一半家财,想来浑水摸鱼的?
但老管家转念想到如今家中怪事频出,人人都对赵家避之不及,尽管放话愿以半数家财相酬,却也无人敢应。今日这道士自己找上门来,算了,先不管这道士本事如何,暂且留下,反正如今也无其他法子,死马却将活马医吧。
心里有了想法,管家便收起怀疑,摆手对门前道士说正色道:
“此时天色渐晚,不如请道长进府详谈?”
道士应下,管家见之进了府中后目不斜视,神色坦荡,举止洒脱,到对这无名道士高看一分。
赵家是当地豪绅,祖上曾出过一品大员,老爷子回乡后便修了这宅子,代代相传,经过几代人的修缮才有了如今这三步一景五步一画的赵宅,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无一不有,无一不精,那第一次进府的人没有不看得眼花缭乱的,再反观这年轻道士,一派淡然,像似这赵宅绝景在他眼中如寻常家宅一般。管家暗道这人怕是见过世面的,不由少了几分轻视之意。
两人一路行至偏厅。
“道长请在此稍候,待我前去禀报夫人。”
“管家请便。”道士点头应是。
说罢,管家吩咐丫鬟上茶,随后转身离去。
话说老管家来到上房,只见夫人坐在上首愁眉不展,满面哀容,心里不得长叹一声,自家老爷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常年在外游历山水,是个不念家的,夫人仅得这一子承欢膝下,平日里看得跟命根子一般,今日却出了这等事,若不是家丁仆从拦着,怕是当时就得跟着去了。
唉,作孽哟。管家心里轻叹一声,也不耽误,赶紧上前回禀:“夫人,门外来了一人……”
夫人听得这话,不等管家说完,腾的一下起身追问:“何人?可能找回我儿?!”
眼瞅着近来府中不安生,赵夫人已是头疼得紧,偏偏儿子也不见了,她更是一下被打击得厉害,心力交瘁。
平日里吹嘘着自己法术多么高明,修为如何高深的仙姑道士如今却一个个如同焉了的鹌鹑一般,那些寺庙道观一听是赵家来人更是直接谢绝不见!往常赵家捐出去的大把香油钱,到如今赵府有求却无一人相帮,想到这群只拿钱不办事的废物!赵夫人不由得在心里暗啐一声。
“来人是个游方道士,自称能找回少爷,不过年纪轻轻却不知其本事如何,再加上不知底细……老奴不敢私自做主,如今已暂且留住了他,现正在偏厅等候”
赵氏虽只是一妇道人家,但毕竟丈夫常年在外,府里公婆早逝,自己从嫁过来至今已掌家多年,家中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到也不比那些寻常遇事只会掩面流泪,哭哭啼啼的妇人。本就是心机手段都不缺的当家主母,不过是情绪一时间失控罢了,很快便调整过来。听了管家的话,沉吟了一下道:“先去会会他便知,若是个江湖骗子……哼!”
话到最后,露出一丝狠戾,要是个浑水摸鱼的,少不了他好果子吃!
年轻道士在偏厅等了许久,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丫鬟们刚掌灯完退下,道士就见有人自门外来了。
打头的是一位妇人,浓妆艳抹,瞧不出年岁,头上挽着髻,着一身暗红烫金缎裙,目下青黑,纵施粉黛,也难掩疲惫之色。身后分别跟着那位老管家和一位年轻丫鬟。
屋内,双方见礼,分在上下首落坐。赵夫人率先开口,虽是求人,神色间还是带着几分倨傲之色:
“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果真有法子能找到我儿?”
“贫道丹柃。贵公子就在家中,自是能找到。”
那道士抬起头,望向上首的赵夫人,露出一张俊秀白皙的脸,天生一双笑眼,瞧着不过弱冠,虽着一身旧衣,却难掩那通身不凡的气质。
听了这话,余下众人皆惊。
“什么!我儿就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