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议事厅,几盏明灯被点燃,厅中主位坐着郑沣,梁正俞、严相、刘懿、刘缘坐在旁边。
看了看目前还算是齐整的几位重要的官员,郑沣先开口说了第一件事,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几日城中有人在作乱,一直为非作歹,视人民为草芥,本官十分气愤,决意惩治这些人。刘典狱先前说已抓获的歹人没有身份,无法查证其从何而来,这样的人城门处应当核查阻拦,但是显然查验并没有到位。我怀疑城防军有内奸,此事交给刘典狱和严将军,你二人这几日对执行过城防查验工作的所有人进行筛查,务必查验出是谁在吃里扒外!”
二人忙起身领命。
“另外,加强夜间巡逻,勒令各大坊市,风后楼,风琅街等地,天黑之后禁止任何人聚集,禁止举办任何活动。抽调五百城防军参与巡逻,同四大辖区典狱署的捕快配合,至少做到五人一组,遇到可疑人员必要时候可以就地格杀。”
这是第一次郑沣这么果断地下达命令,众人都多少吃了一惊,刘缘和严相忙拱手接下了任务。
“第二件事,家父在奉化时候将大小事务处理地井井有条,如今他刚离去不足十日,城外匪患猖獗,东屿的山匪已经劫掠到匠造府头上了,若是不拿他们动手,恐会堕了我大宣官吏的威名。因此,我决意组织剿匪,特地同诸位商议如何做。”
这件事除了刘缘之外,其他三人都已经提前知晓,因此除了刘缘依旧满脸的惊讶,其余三人却是一脸平静。
严相首先站起身道:“为了顾全城防大计,郑大人只允许调动五百人马,这就是我们这次剿匪的主力。”
梁正俞也道:“根据情报,山匪数量不在五百之下,敌我双方势均力敌,不可轻视。”
郑沣叹了口气,纠正道:“不是五百,至少有七百之数。山匪数量众多,已经威胁到了奉化的安危,这也是本官急于剿灭这群山匪的原因之一。”
一听这数量,几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虽然山匪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但是这群山匪毕竟不一样,不然早已剿灭成功,何必拖到现在。
沉默片刻之后,梁正俞咬咬牙,说道:“不必太过在意敌人的数量,若是可以确定匪首薛钊的位置,我等只需拿下薛钊,山匪自然不攻而破。”
刘懿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忽然发现,自己做主簿多年,这种时候,他却什么主意也没有。
郑沣沉吟片刻,他说道:“既然诸位暂且没有实际的想法,我便说说我的。先使刘懿刘大人带着银钱假意赎回锻钢,虽然山匪行事疯狂,但是从东屿山山匪之前的做法,大致可以猜测出他们不敢彻底激怒官府,因此此行也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不论刘大人是否赎回锻钢,严将军带军士五百,按照情报中匪首的位置径直而去,趁敌不备,抓获匪首。”
此言一出,刘懿差点径直跪下磕头,他是答应过去当使者,但是断断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做,这和要自己去死有什么区别?
梁正俞也苦笑一下,拱手道:“不若这样,要严将军直接带五百人去强攻,我们的优势便会全无,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在下的建议是,先遣刘大人去商讨,暗中埋伏五十好手接应,以确保刘大人安全。剩下的人,留一百人手把守几个要地,以成合围之势,也以防匪首薛钊逃离。五十人马突袭所有岗哨,并燃起大火以破敌心智,使敌不知围山之人有多少。三百人马由严将军安排,分出一百人手做疑兵,牵制山匪主力,两百人马直冲薛钊。”
这种细化的分兵让五百人能够发挥出优势,单人作战素质更好的城防军这样可以极大的破掉敌人的士气,营造出处处是官军的感觉。
只是显然此计有两点需要做到,其一是情报必须可靠,其二是此计适合夜晚行动。
刘懿苦着脸,问道:“这样岂不是要晚上出使?岂不是更加引人怀疑?”
“无妨。”梁正俞道:“只需操作一番,使出苦肉计即可。”
这样的做法无疑要可靠很多,郑沣也点头同意了。梁正俞又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调动周围县城的驻军,包围山下各通道,以防不测。如有意外,也可接应。”
郑沣点点头,他取出一枚印信,道:“这是城尉印,还请严将军代掌城尉职,明日协调各部准备行动。为避免夜长梦多,明天入夜我等便行动!”
这算是大致商讨好了剿匪之事,而刘缘全程痴呆状,显然没有跟上这几个人的思路。
也无所谓,他来的目的,也仅仅只是解决晚上城防的事罢了,毕竟全城的捕快基本都是他管。
万事俱备,郑沣同梁正俞乘车马回府。看着马车外的夜景,郑沣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情绪。
明知郑沣有心事,梁正俞也不知道如何劝才好。他梁家会搭上郑家这条线,原本也就是因为郑忠的身份不一般,因而梁正俞知道一些事,只是这些事对于郑沣来说,还太早太早。
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次日,天蒙蒙亮,人们还睡眼朦胧,不曾走出梦乡。有些勤快的农夫已经出城打理农田,正是应了那句诗: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而一片安宁祥和的奉化城尚且不知道,政府的这部巨大的机器正在缓缓开动起来。
校场上,郑沣今日早早便来到这里。除去岗哨和治安队,留在校场的守备军六七百人。
而其中的五百人马,正是之前严相嘱咐副将抽调出的五百精锐,也是参与这次行动的主力。
勒令其余人马营中待命,看着五百好儿郎站在校场中,英气勃发,虽然是凌晨时刻,这群小伙子依旧龙精虎猛,看不出一些疲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郑沣总感觉自己的父亲更加在意军事的发展,这些年奉化的不少资源都在往这支城防军身上倾斜。
这支城防军军纪严明,站在校场沉默肃杀。严相首先上前一步,声如洪钟,介绍道:“这位是如今奉化的守丞,郑忠郑大人之子,郑沣。诸位儿郎,这是你们首次在郑公子麾下为战,还请诸位奉守己命,不堕我等威名!”
有仗打!这些儿郎当即有些窃窃私语,剿匪一事不宜声张,因此严相不曾同他们说过此事。虽然先前抽调精锐,以及城防军有些调度,他们已经猜出了一二,但是如今听到严相亲口承认,他们还是两眼放光。
战争,就意味着功勋,战争,就意味着是一场以命相博的换取荣华富贵的机会!
当下这群战意熊熊的儿郎们便目光灼灼看着郑沣。郑沣心里清楚,这是自己首次作为一个领导者站在这群兵卒的眼前,自己的一举一动看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不是值得他们信服,全看自己这一仗的表现。
他清了清嗓子,喝到:“诸君早已知晓,我父亲是边疆的将军。这些年来我父子二人一向将安定一方百姓为己任,先前几年里,诸君随同我父亲征战,平定了诸多山匪,让我们奉化的安定发展有了良好的空间。承蒙诸位照拂,我父亲在政几年,奉化太平!而今我代掌守丞职,城外东屿的山匪却依旧作乱一方。我有雄兵于此,何惧区区山匪!”
“这次我们的任务,为了彻底平定东屿山的匪患,为了给周遭百姓留下一片干净的天空。还请诸位与我全力以赴,兵锋所向者,定所向披靡!”
不过是一番战斗动员的话,说什么都差不多,战士们更在意的是他的神态,他的语气,他的动作,是他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值得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们追随左右。虽然这是郑沣第一次掌兵,但是毕竟身为郑忠之子,他熟读兵法,也早已随着父亲见识过行伍的肃杀之气。为将帅者,毋须力压这肃杀气,而应当与之共鸣,方可驾驭此气息。
统帅五百人马和统帅五万人马,乃至五十万人马,都是这个道理。
果然将士们听到他同样雄浑有力的动员,沸腾了起来,呼号声连绵不绝。
见到效果达到,他抬手示意将士们安静下来,接着他说道:“为了提升我们这次作战的成功率,匠造府特地打造了一批腰刀,都是上等的兵器,但是时间紧迫,只有一百把,严相将军分发一下。”
身后匠造府范擎阳指挥两个力士拖出两口大箱子,打开来,里面全是寒光闪闪的兵器。
此间事了,郑沣挥手道:“严将军,立刻带着诸位儿郎最后适应军械,稍事作训,今日午食过后,未时出城!”
“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