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外面那几匹大马,真的是从契丹人手里抢的?”
“官家真没有逼着你将马送回去?”
“照我说就该如此!没想到日新也能霸道一回!”
孙林跟昭庆正说话。
石保吉兴冲冲进来,跟倒豆子似的。
后面延庆公主拎着裙摆都追不上。
孙林摇头,这个妹婿要想用,得好好磨下性子。
“高头大马,看着眼馋,分我两匹!”
石保吉摩拳擦掌,朝着随从使眼色。
孙林皱眉:“你要两匹干嘛?”
“这等高头大马,用来拉车,岂不是威风八面。”
“哼!”
孙林重重哼了一声,“此等骏马,用来拉车也真浪费,亏你说的出口!”
石保吉从未见过大舅哥如此疾声厉色,脸拉了下来。
“本来打算给你一匹,没想到你如此糟践良马,一匹也没!”
石保吉本来有些不服气,眼中有着厉色,一肚子顶撞的话。
结果被孙林跟着一句,有点呆愣。
这是他熟悉的那个赵德昭吗?
“二妹,这夯货平日里糟践物事,是否也糟践人?”
孙林可不管石保吉龇牙咧嘴,继续发飙。
之前查看赵德昭的记忆,石保吉这家伙对大舅哥也太不尊重了,保不齐就是下一个魏咸信。
这次当然要好好收拾一顿。
石保吉听孙林这句话,顿时脸色发白请罪。
他虽然骄横,但还不至于虐待公主。
这句话要是传到官家耳朵里,他可真要脱层皮。
“万万没有!哥哥,佑之平日对我很好。”
看到自家哥哥阴着脸,像是来真的,延庆公主顿时慌了。
石保吉额头一层汗,暗暗纳罕,汉中三年真是大历练。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大舅哥问延庆那句话何等诛心,只有那等杀人不用刀的文官才说得出口。
虽然内心对大舅哥很不爽,但是此刻恭恭敬敬,面上不敢有任何忤逆。
怪不得敢抢辽人的马,看来是转性了?
“那就好!官家在宫中连侍卫也才两百余人,闲暇还自己种菜。我们为人子女,敢不效仿?”
孙林语气放缓。
虽然他毕业没几年,但挨了无数社会毒打,早就学会了那一套。
“他日要是上战场,这马就送你一匹。”
石保吉大喜,“官家是否定下北伐时日?”
拿下北汉一直是赵匡胤君臣的夙愿,只不过当年赵普定下国策,先平定南方,再攻取北汉,跟辽国正面对抗。
所以,朝廷上下都对这次钱俶入朝抱以厚望。
实际上钱俶献土与否,都无关紧要,北伐早就是应有之意。
“官家没说,但我猜今年就会北上,你早点做好准备。”
石保吉跃跃欲试,赵匡胤亲临战阵的时候很多,他们这样的内殿直也有轮换上去杀敌的机会。
他早就渴望能跟他父亲一样,立下军功,名扬四海。
“日新,你会去吗?”
想到今天的赵德昭跟往常有所不同,石保吉多问了一句。
孙林昂首道:“去!当然去!”
这不废话,在大军之中才安全,军队目前基本都是赵匡胤的人。
石保吉受到感染,刚才的不快少了些许。
说话间,王承衍的声音自外间传来。
孙林脸拉了起来。
人未到而声音先至,那是在提个醒。
如果没接到永庆公主,那直接进来便是。
果然,王承衍身后跟着黑着脸的魏咸信。
永庆公主跟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抬头看到孙林的目光,小嘴扁了扁,又急忙低下头去。
几乎只能看到她的额头。
孙林心头火起。
永庆公主是赵德昭最宠爱的小妹。
而他早已彻底进入角色,对永庆的疼爱不少半分。
看永庆这样子,立马就知道在魏家肯定受了无数委屈。
你魏咸信摆着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上老子的门还敢这么狂?
魏咸信短眉毛,黑长脸,眼睛大而眼白多,看着就不是好相与之人。
他进了门,抬头看了看孙林,懒得管他人,作势上来跟孙林行礼,敷衍的不能再敷衍。
孙林举手拦着昭庆跟延庆,上前一步。
“你来干嘛?”
一声厉喝。
魏咸信诧然抬头。
看了看孙林,显然自己没听错。
他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先前有事耽搁,听说永庆要来,我就陪着一起过来。”
永庆公主上前,“哥哥莫怪,他向来勤于公事,前两日还说要给你接风洗尘来着……”
孙林暗暗叹息,这小妹是被洗脑了吧!
可见对魏咸信的畏惧有多深。
千万不要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那你就继续去忙你的公事吧!”
孙林一挥手,懒得看魏咸信一眼。
这魏咸信一看就是执拗不回头的人,根本不想去争取。
石保吉可以争取,这家伙就算了吧!
“小妹过来。”
孙林一招手。
永庆公主竟不敢过来,看了看魏咸信,又看了看孙林,泫然欲泣。
昭庆跟延庆上前拉住她,气鼓鼓看向魏咸信,却又不敢训斥。
不是怕了这厮,实在是不想小妹回去受这厮的气。
公主打骂是不敢的,可有的阴私手段来折腾。
魏咸信微微张着嘴,似乎不敢相信孙林能如此霸气。
王承衍等本来想说几句圆场话,一团和气,过去就算。
可是看着孙林的脸色,眼中的坚决,看着魏咸信不觉惶恐反而有恃无恐的样子,心头生厌,不想多说半句。
尤其是王承衍,大舅哥刚回来,赵光义就迫不及待出招,他就不信魏咸信半点不知。
石保吉愣愣看着,没想到孙林一改之前对魏咸信的绥靖放任,如此疾言厉色。
相形之下,之前被孙林教训几句,真算不得什么。
之前对孙林的半肚子怨气,去了大半。
“日新,何故如此?”
魏咸信皱着眉头。
孙林猛一回头,喝道:“还要惺惺作态吗?”
“今日家宴,你不来便不来,还要强逼着永庆也不能跟家人团聚吗?”
“我让希甫去接小妹来,要你跟来作甚?”
“你不想来,落得正好。那以后都不要来!”
“殿下言重了!我怎么敢阻隔殿下与永庆团聚,是永庆自己谨守规矩,要问过我。这不我一到家……”
魏咸信倒是善辩,一张嘴吧啦吧啦。
看他神色,分明就是讥笑,皇帝家的女儿真是好家教,三从四德啊。
而且,也隐隐有拿三从四德来威胁孙林。
孙林只觉得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怒。
见过无耻,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而且还狂妄。
赵匡胤还在那张龙椅上坐着,是当仁不让的皇帝,魏咸信就已经敢如此张狂?
或许也有这具身体之前一贯软弱放纵的原因,但魏咸信此时此刻的表现,是真的过了。
别说孙林,昭庆延庆,就连石保吉脸上都露出不忿。
“既然殿下看了生厌,那我便识趣些。”
魏咸信叉手躬身,昂然一拱手。
转头走开两步,又停下目视永庆。
意思出嫁从夫,你走不走。
永庆脸色苍白,眼泪连珠般簌簌落下,颤抖着迈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