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啊!
本来宰执买不起房只能租,只能发点牢骚,总不能叫有房者让点房出来?
可是李怀忠谋逆案屠刀举起,无数权贵人心惶惶,无数没有房的官员磨刀霍霍。
这是改变开封城权贵腐朽顽疾的天赐良机,赵匡胤没有理由拒绝。
宰执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掌握话语权当中的很多人都是这些所谓的夏怀忠王怀忠孙怀忠,但是这个非常时期,谁敢对号入座。
损失些利益,却能活命。
唯一的失意者是那些被精准打击的一小撮既得利益者,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是胜利者。
只要向皇子低头,想必皇子不会将他们之外的权贵强行拉入谋逆案。
真是好计谋啊!
可想而知,从此之后,朝野之中无数官员会向皇子靠拢。
不管是能够凭借公租房有低价房可租,且有希望低价购房的官员,还是还没有到东京来任职的外地官员,还是太学的那些士子,从此之后都会对皇子感恩戴德。
文官们本来会幸灾乐祸,巴不得将武将狠狠打压一番,殊不知,他们之中很多人的屁股被算计上了。
很多武将也会感激皇子,帮他们转移了压力。
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拿捏在自己手中。
赵光义有了决断。
赵匡胤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此言大善,诸位宰执以为如何?”
薛居正率先表态,“皇子所言有理,的确是李怀忠送上来的良机,可去顽疾!”
薛居正表态,沈义伦也不敢螳臂当车,连忙表示附议。
除此之外,南北枢密院曹彬与潘美,魏王赵光美,还有参知政事,六部主官尽皆表态。
所有人看向孙林的眼光,已经完全不同。
赵匡胤心下叹息,后悔先前让孙林去江州,不然马上将这件事情交给孙林去办,能捞泼天般的政治好处。
不过想想谋逆案要查上一段时间,时间上还来得及。
赵光义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要将皇子牢牢拖在江州。
那么,皇子从中捞到的政治好处就没那么大。
出了这个事情,饮宴便没那么轻松欢快。
在钱俶面前,出了这档子谋逆案,实在是难堪的很。
话题便都落到了接下来解决侵占街面,城外草市,城内手工作坊搬迁等一系列问题。
在李怀忠谋逆案形势下,这些问题潜在的阻力都迎刃而解。
这就是皇子这一招狠辣的地方。
你敢对着干?
那你是不是想要谋逆?
不是谋逆?那你是不是想成为夏怀忠孙怀忠王怀忠?
开封广场这个方案很好,先办着看看,朝堂要大力扶持。
要是真的好,那在其他三个门都搞一个开封广场试试看。
“不如巧妙设置北广场与南广场。南广场依汴河而建,北广场则从善利水门北东水门出,南至新曹门为城垣草市,其余沿广济河布置。
南广场通过汴河与南方交易往来,北广场通过广济河与京东、齐鲁、河北往来。分别设置草市,如马市放北广场,粮市放南广场……”
赵光义见孙林侃侃而谈,心头疑惑,你这一个开封广场都难搞,要到处借钱,搞两个哪来的钱?
就算靠着李怀忠谋逆案营造了高压氛围,许多事情没了阻力,但该花钱的地方还是得花钱。
“你要量力而行,可不要好大喜功!朝廷可拨不了多少钱。”
赵匡胤黑着脸。
今天这事情,已经是大获全胜,即将收获无数胜利果实,可不要贪功,因为这两个开封广场大打折扣。
“不需要朝堂多拨什么钱,将李怀忠谋逆案抄家的钱划拨就行,到时候作为公账。所有南北广场产出除了交税,一概用于东京四条河道以及沟通洛阳河道修浚,若有盈余,便资助寒门学子与贫户。”
赵匡胤心头一动,照道理这儿子脑子好用,不会这么显白地就在众人跟前说沟通洛阳河道。
万一宰执们与晋王以为是为迁都做准备该怎么办?
“洛阳河道沟通工程甚大,哪有什么盈余,不如就资助寒门学子与贫户。”
孙林回答:“将来总会要设置西广场,方便沟通蜀中、陕边及各西夷。”
“这南北广场竟还不够?”
“将来开封人口只会越来越多,不够。再说了,如今禁军十万余,戍边禁军十万余,大量阻塞于开封,直至河北一带,往后这江南的米粮可未必够。还需早日为巴蜀等地的钱粮入东京做准备。”
赵匡胤点头称是。
“那李怀忠谋逆案便由承衍帮着去办,抄家也一并主持。”
这件事情自然不容旁人插手,让王承衍来负责正好。
王承衍连忙拜谢。
心想,刚才大舅哥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宰执们在旁都黯淡无光。
对李怀忠这一手是真的狠辣,但效果奇佳。
但压力也不小,要顺利过了这件事情,皇子才算真正威望拔高起来,能与晋王相提并论,但还不够。
说完了这些,赵匡胤便趁机提起两个事情,都与钱俶有关。
一是封吴越王钱俶的夫人孙氏为吴越国王妃;
二是准许吴越王钱俶佩剑上殿。
钱俶顿时离席,再三推辞,表示不敢接受。
依古制,只有同姓诸侯王才可封为妃,吴越王钱俶是异姓诸侯王,封他的夫人为王妃,有违祖制。
佩剑上殿,更是绝无先例,就是晋王赵光义,也没有享受这种殊荣。
孙林知道,赵匡胤之前就这件事情问过晋王以及各宰执,没有一个人同意。
这会提出来,宰执们就会有顾虑,还是不要贸然反对。
总之这还是官家自己的事情。
自古以来面见帝皇的人,是不准佩带武器的。
允许带武器上殿,表示帝皇对这个人是完全放心,这种礼遇,除了有实力废立帝皇的权臣,只有为国家作出重大贡献的老臣才有资格。
宰执们都看向钱俶,看他敢不敢受。
无形地压力就给了钱俶。
钱俶心中此刻感恩戴德,只觉得赵匡胤这两日所作所为,算是真的符合他之前心中所想,的确是个仁慈之君。
这种礼遇,叫他发自内心的感激,惭愧。
“吴越王,且放宽心。”
孙林劝了一通。
“若是觉得受之有愧,不妨做些事情,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哦?有屁快放!”赵匡胤皱眉催促。
他最见不得这种说一半藏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