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相为牧师:
瘟疫药剂制作已有眉目,所需材料被困于亚楠城中大公墓中,城内势力不足,无余力将其送出,今至工厂尚有余力,望牧师能派遣猎人前往,尽快取出所需材料送至诊所。
袁孝著。」
信件内容意思是让柯相为派工厂的猎人们去亚楠,将制作药剂所需要的材料取出,再送到诊所去。只是这封信的内容也太过言简意赅,既没有说材料是什么,也没说在大公墓哪里,更没有时间限制,连需要多少人力也没有提及。
牧师看完后一把将卷轴收了起来,那张平时毫无表情的脸此刻有些许难看。
卷轴上大片的留白如今在他看来更像是嘲讽,大主教没有带他离开亚楠,也没将他留在亚楠,反而是把他遣送来猎人工厂这个即将被时代抛弃的地方。如今,就连他的儿子,一个修士都胆敢使用级别以上的重大急件来调遣自己,简直是奇耻大辱。
柯相为如此想到。
工厂必须有人驻守,任务又必须完成,且前者不比后者的重要性差多少。这些条件全部空白后,所有难题就都压在了柯相为身上。
“诊所不是有「无瞳之眸」驻守吗?为什么不派遣他们去亚楠。”牧师立即问传讯员道,他需要讯息,更多的讯息。
“做不到,「无瞳之眸」听令于亚楠主教团,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守护诊所直到药剂制作完成,其后护送它们去往新亚楠。只要这一道命令没有更新,他们哪里都不会去。”
“送信去主教团了吗?”
“送了,但主教团保持在移动当中,行踪不定,也未必可以批复新的命令。因此袁修士决定让派遣您属下的人员前去。”
“你也是猎人?”
“是的,我是诊所的猎人之一,同时也是药剂师。”
柯相为脑子是疼的,至于其他猎人听得一头雾水,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卷轴的内容。忽然,牧师想起了些什么,反问道:“你刚才说派遣?”
“是的,我的用词是派遣。”
“他的依凭是什么?”
教会的组织建构严谨且阶级分明,在不算上仆役、信徒等外围的成员的情况下,最基层的分别是布道员和修士。
布道员负责去往各个地方建立、接任布道房的工作,进行传教工作。修士则在大教堂、学院和主教身边研习经典,领悟败葬之母的意旨。两者阶级相同,分别隶属于两个独立的系统。
布道员是被派遣的修士,或者当地的信徒晋升,修士同样如此,可以是信徒或布道员的身份入学。
而想要成为牧师,就必须首先担任过修士与布道员,并取得文凭与累计足够任期,在此之后进行申请,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后,才能进行宣誓、转化成不死者,最终成为牧师。
每个牧师都有权利指挥任何一个修士和布道员,这是教会核心规条之一——服从。反之,没有一个修士可以「派遣」一名牧师,或者命令他做任何事情。
这才有了柯相为如今的一问。
“是主教的信物。”
柯相为一怔,没反应过来。既然袁孝著有作为大主教(主教团之首)袁邢威的信物,为什么会指挥不了「无瞳之眸」,根据他的了解,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等下。
“什么样子的信物?”
“信物具体什么样子我无权得知。不过,殷立如牧师进行过确认。如果您有需要,我这里还有一份他的追认书。”
这东西早就该拿出来。
柯相为心中不忿的想到。
“给我。”
还是这两个字,语气已然不同。
接过信来,追认书里面只有三个字,一个印戳。印戳色如鲜血,上面有着殷立如的名字,还有一只无有瞳孔的眸子。
视界更新,余无看到了那个亡角村老牧师的名字。
「寇思迈。」
他看了一眼就将其收入信封中,说了三个字就退场了:“知道了。”
传讯员欲言又止,看着逐步离去的柯相为,他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柯牧师!我收到的命令是将卷轴交给你,然后带着您的正式答复回去。”
真是一脉相传的刻板与固执!
本就对现在极度不满的柯相为闭目将所有酝酿出的情绪平复下去,走出门口转向时,他才飘来了一句:“这就是我的正式答复。”
说罢,留下了一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猎人,从视野中消失了,听他那一步步落在走廊、楼梯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猎人们从着急、错愕、忍耐到愤怒的情绪即将爆发。
传讯员见柯相为走的决绝,心想也只能如此回去交差,他可不打算追上那位牧师,非要他给一份白纸黑字的公文。他一口将剩下的水喝完,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打算立即回到诊所复命。
轰——!
随着大厅门关闭,猎人们立刻就炸开了锅,他们可谓全程掉线无人问津,柯相为好歹名义上也是他们的上司,如今这个状况,竟然一点想要将急件内容告知的意思都没有。要知道,凡是鸣炮召集的急件,代表着在任何情况、条件下都需要最优先处理。
柯相为呢?他的办公场所就在大宅三楼,竟然比一群拍马赶来的猎人还慢,全程都施施然,表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卷轴、信件都没有告知他们,好像根本没打算处理一样。
这样子的态度怎么可能让这帮猎人信服?
“够了!别吵了!”泉笼猿大喝一声,制止了这场似乎永远不会停下来的喧闹,她也面有怒容,刚才柯相为的一眼实在让她不满,那双任何时刻都无有波澜的眸子,在她看来就是轻蔑与无情。
知道真相以前还以为他只是表面淡漠,世界上和任何一位牧师一样心里充满着对世界、文明与秩序的爱意。
岂知,他就是表现出来的一般,对猎人以及我们的工作不屑一顾!
不对,他除了命令和不死人有反应外,任何时候都是一颗没有感情的石头、冰块!
泉笼猿脑中思海翻腾,可千层波涛再高,还是被她一日一日,年复一年被教育、养成的堤坝给镇压住了。她是工厂的猎人头目,她必须是最冷静,最理性的一个。因为在她肩膀上的是责任,在这个角色上,谁来都好,无关性别,她不是女人,只是一名头目。
即使她喉咙里冒着烟,眼底是火焰,她此刻也只能将自己部下的情绪给降下来,说道:“猎人的第一守则是什么!”
“服从!”
猎人们齐声应和,这已经是他们本能的反应。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唯有众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余无大概消化掉了刚才得知的消息,虽然还是有很多东西不解,但知道的总比这帮猎人多。环顾四周,斟酌一番后他说道:“内容…我大概知道一点。”
他不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讲述出来,他需要含糊,甚至是撒谎。因为他永远记得,自己是「特别」的,这一点不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