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南瓜马车的小窗口，他们可以看到外面。

铃铛声响彻在河畔，马车行驶在河面上，万千星辰都落在车轮下，他们像乘着风或是马车长了翅膀，在疾驰中前行。

姜齐趴在窗口上，马车窗帘被他扒开，他观察着周围的痕迹，不远处有一道彩虹横跨河水两岸。

是一座桥，他指给所有人看，大家下意识松了口气。

原来的确有不依靠叶子过河的办法。

“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参加晚宴，爱面子的菲利普国王可不会驱赶你们，那家伙恐怕欢迎都来不及，看，只有他才能得到小女巫的帮助。”

糖果公主的话语里充满着对蛋糕城国王的不屑。

姜齐点了点脸颊，若有所思。

在南瓜马车的摇晃里，秦臻微闭了眼睛，一旁的商丘早就倚靠着南瓜内壁睡着了，姜齐收回扒在窗口的手，凑到秦臻旁边，小声问道。

“学姐，靠着我的肩膀睡一觉吧？”

秦臻瞥了眼糖果公主，沉默不语。

糖果公主说：“怎么？这么警惕做什么？担心我会害了你们？”

姜齐将秦臻的脑袋掰过，放到自己肩上。

姜齐一开口就是一句怼：“你还真别说，谁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思呢。”

转而他又温柔开口：“学姐你放心睡吧，我守着呢。”

这截然不同的语气，迎来糖果公主怪异的眼神，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干脆地闭上眼睛，也打起了瞌睡。

南瓜马车晃晃荡荡，车门前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马车外面的公爵蜷缩起一条腿，权杖搁在他右手边，他转了转黑色礼帽，眼神如古井般深邃。

南瓜马车自动驾驶着，公爵靠在车门旁，他回头，将手轻轻搭在车帘上，透过扒开的那一小条缝隙，往里窥视着。

他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在看到某个面容时突然荡起波浪，姜齐感受到灼热的视线，瞪了车门外的公爵一眼，稍稍泄露了点气息。

糖果公主熟睡的面容皱起，浑身不自觉颤抖着，然而外面的公爵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依旧盯着秦臻。

姜齐皱了皱眉头，终于忍不住对方的视线，将手隔空挡在了秦臻面貌前，他带着警告意味看向公爵。

公爵礼帽下是一张陌生的英俊面容，然而姜齐在看向他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熟悉。

公爵微笑了一瞬，冲他点点头，接着关闭了留有缝隙的车帘，将手放在权杖柄上，目光幽幽地看着前方，不知道思绪往哪里飘了。

好半晌，他才收回那望向不知名远方的眼眸，无声轻笑。

他只张了张嘴，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古老歌谣。

-

秦臻在做梦，先是一如既往的噩梦，接着某个熟悉的歌曲传进了梦乡，替她抹去一切梦魇。

然后梦境如万华镜一般旋转着，截取出不同的片段，画面里人已经看不清，唯有话语依旧清晰。

“师姐，打不过为何要打，我们可以躲起来的，一辈子就那么短，我们好好在一起，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是一场轮回吗？你还会再来吗？你若来，多久我都等。”

“山河万里，光阴一瞬，百年之后，这里又成了谁的国土，死守，值得吗？”

……

“你真要走？……就那么好？你明知道也不一定会有改变。”

秦臻听到自己说：“不做永远没有改变的可能。”

长长的一阵叹息，像是从梦外传入梦里，好半晌，对方才说道。

“要走便走吧，反正你还会回来。”

秦臻沉默了一瞬，才继续开口：“再就不走了。”

隐约是个男性，他带着磁性的嗓音轻笑：“嗯，只许你最后跑这一次，可没有下一次了。”

她感觉自己被抱起，被对方放在床上，他们十指相扣，对方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撬开唇的那一瞬间，秦臻猛地睁开眼。

察觉到自己正靠在一个温热的物体上，秦臻猛地将对方推开。

姜齐没有防备地落到地上，神情怔忪。

车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姜齐心里怒外面这人，语气格外委屈：“学姐，你怎么了？”

秦臻没有像往常一般回过神来，她按住自己的唇，轻轻摩擦了一番，再次回想时，心里竟然没有那种恶心感。

糖果公主靠在车壁上，被这动静惊醒不满道：“怎么？想起你心上人了？”

秦臻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反驳：“……没有。”

糖果公主冷哼一声：“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天轻飘飘地将视线转到姜齐头上，似乎在找是否有一片绿色在蔓延。

姜齐委委屈屈地坐在地面上，也不主动起来，只等着秦臻反应过来。

好在秦臻也没呆住太久，她拉起姜齐，替他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句“抱歉”还在唇边未说出口，姜齐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

“学姐你别说抱歉，我们关系这么好，这么客气作甚！”

秦臻果不其然没再说出口。

她指了指车门外：“我去外面透透气。”

姜齐：“不可以！”

意识到自己反应剧烈，姜齐小声道：“窗户边可以透气的。”

商丘看了眼他们二人，开口道：“……你们两个干脆一起出去透气吧。”

隐性被赶出来的两人坐在马车边一时间无语。

姜齐故意插在秦臻与公爵之间，但是也无法阻止有心人的搭话。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您也是侦探吗？”

公爵含笑，侧开身，望向秦臻。

秦臻本不欲理会，直到不经意一瞥，发现对方的眼眸有点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然而记忆里没有这双眼睛的对象。

她沉默了一瞬，还是开口道：“是。”

“您……”

姜齐手舞足蹈，指着前面大叫，掩盖住公爵的话。

“蛋糕城到了。”

那是极为普通的城墙，没有甜点的痕迹，远处看的人也和公爵一般与正常人无差别，随着南瓜马车的加速，很快就在城墙前停下。

“啊！是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回来了？”

姜齐：“公爵你好像很受年轻姑娘的欢迎？”

公爵意味悠长道：“是吗？”

姜齐一时间拿捏不住他的态度。

公爵握着权杖跳下马车，绕到另一边，将手递给秦臻，秦臻看着那双桃花眼，停顿了许久，还是独自跳下去了。

“谢谢。”

等站好后，她轻声开口，接过姜齐的手，让他注意脚下。

公爵按了按礼帽，垂下眸子，敛下眼中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