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迪亚紧紧抓着那只手，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们要去哪儿？”

迷雾遮蔽了他的视线，也大大降低了他的感官，他茫然地被带着前进，有东西扫在了他脸上，他伸手一抓，发现是一片树叶。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重新踏入密林的怀抱。

想要逃避某种可怕的猜想，一个接一个名字不住地从科迪亚嘴中往外冒出：“姜齐？秦臻？”

没人回应他。

他的心惴惴不安：“蓝泽，指挥官？”

依旧无人回应他，仿佛他牵着的手不是活人的手，但是它又确确实实有着人的血肉与温度。

“你是谁啊！”

科迪亚拼命地抽着手，却被细长的手臂洞穿了胸膛。迷雾散去，但是科迪亚的眼睛却被血雾笼罩了，他瞪大眼睛，仿佛对于眼前的事难以理解。

——在瘦高鬼影的左手上，挂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小学生，小学生的胸口敞开着，露出空荡荡的五脏肺腑。

“我是谁啊，”小学生自言自语，他空洞洞的眼眶直愣愣地盯着科迪亚，笑得毛骨悚然。

“你现在明白了吧？”

可惜科迪亚早已死去，只剩下啃食内脏的声音在与他作回应。

他有着一张与科迪亚的面容完全一样却又稍显稚嫩的脸。

他极有耐心地等待着瘦高鬼影填饱肚子，然后让它将空荡荡的躯干扛起，自己则是被放在另一边肩上。

他哼着愉悦的歌儿，操控着瘦高鬼影走向迷雾。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个影像要关了，又死了一个。】

他们切换了影像，刷到秦臻的界面上，纷纷爆了手速。

秦臻将瘦高鬼影检查了一遍，她站起来，发现光脑上涌入一堆信息。

【殿下！科迪亚没了！操纵瘦高鬼影的人是小时候的科迪亚！】

秦臻将话转述，姜齐想了想，看到弹幕下一堆分析者离奇的推测，心里有些发笑。

不过他没笑出声来，说实话，他也觉得有些丢脸，谁能想到科迪亚的恐惧居然不是瘦高鬼影。

“他对自身死亡的本质居然超过了致死原因，归根结底，他的确害怕瘦高鬼影，但是最令他恐惧的是死亡后自己的模样。”

“他总是思虑着瘦高鬼影杀死小时候的自己，使得‘小时候的自己’这抹意识不断地接受着死去活来这一轮回，现在这抹意识独立于自身而存在，游戏改变了规则，该换他来抓人了。”

先一句是姜齐说的，后一句却是指挥官接的。他们的思路在一瞬间吻合，或者说，原本他们的思路就是完全一样的。

姜齐只不过停了一瞬，就被某个男人“迫不及待”地截住了话头。

“迫不及待”的男人将目光移向身后。

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啪啪啪，”公爵将双手放在左脸侧，合掌拍了拍，赞扬道，“两位的推测真是精彩，如果不是两位是兄妹，我都要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了。”

秦臻拉着姜齐后退了一步。

公爵脸上的微笑僵在了嘴角：“看来有人不期待我的到来？”

秦臻对着姜齐说：“是你的。”

姜齐立刻反应过来，秦臻可能是从哪里确定这是他的恐惧了。

公爵身上没有直接能推测是他的恐惧的地方，那么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是秦臻发现了自身的问题。

——她发现了自身的恐惧。

完美解答。

姜齐甜蜜地躲在秦臻背后，挑衅地探头看向在场的两位记忆体，不管出现多少狗男人，他还是秦臻的齐齐宝贝。

狗男人1号，公爵：？？

狗男人2号，指挥官：？？

……

狗男人n号，某某：？？

主体姜齐仿佛失智一般，一点都不关注暮色游戏，整天只想着自己和自己吃醋，记忆体们对他集体讨伐。

公爵含笑道：“我诚挚地邀请你们去我的城堡做客，已经备好了点心与茶水。”

蓝泽：“如果我们不呢？”

公爵这才将视线分给他一点，冷声道：“你没有权利说不。”

得到完全不同态度的蓝泽沉默了一瞬。

公爵收回视线，将权杖往地下点了点：“我不太喜欢和人动手，希望你们能让我省点心。”

秦臻在上一个任务没有看到公爵出手，现在自然无法确定他的武力值有多高。

她冲蓝泽摇了摇头，蓝泽将手从腰间放下来。

恐惧是姜齐的恐惧，既然明显与他一路的秦臻都没有动手，自然也不需要他来出头。

公爵优雅地微弯腰，比了个请的手势。

秦臻握了握姜齐的手，示意他安心。

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姜齐趁秦臻不主意与公爵交流了一下眼神。

在他们身后看清一切的指挥官目光闪了闪，接着又将视线放到秦臻背影上。

公爵在他旁边走着，他动了动唇，无声道：阁下的梦可真长啊。

指挥官微顿脚步，不满地望了他一眼，同样以唇语告知：这里不欢迎你。

公爵轻轻耸耸肩，表示出现在这里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城堡处处都盛放着白玫瑰，穿着白婚纱的女人端庄地坐在沙发中央，一动不动，宛如精致的玩偶。

她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茶杯冒出氤氲的热气，给这冷清的客厅带来一阵微弱的暖意。

公爵轻声道：“我回来了。”

新娘的头纱遮盖了一点面容，秦臻在大门处看着只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最先发现端倪的是好奇心旺盛的网友，他们早在新娘出现的那一刻截图，利用智能管家识别出新娘清晰的面容。

那一瞬间，整个星网都沸腾了。

【卧槽！妈妈我出息了！我看见殿下穿着婚纱的模样了！】

【殿下是这狗男人的新娘？狗男人想桃吃呢！】

【赶紧@帝国官方，他们的公主殿下要抛弃家大业大的皇室财产跟人跑了！】

【帝国皇位第一顺位人抛下可怜兮兮老父皇和人跑了！跑了！@帝国官方】

那位新娘浑身透露着死物般的气息。

公爵坐下，轻轻替她挽了挽头发。

秦臻先是凝视了一眼，接着收回视线，打开了聊天框。

秦：你就这么恐惧我会和他在一起吗？

正在欣赏着秦臻穿婚纱的模样，甚至四舍五入带进自己，婚礼过半，宣誓都宣了一半，小智障222给姜齐递来了消息。

姜齐看着信息，沉默了。

秦臻以为那是他的恐惧，然而这不过是他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