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佑神情滞了滞。
陈婉儿没注意,径自进了洞里,不久,她拿出唯一换洗的衣物。
见方佑还站着发呆,故意大着嗓门提醒,“我要洗澡了,您可别偷看啊?”
方佑回神,靠在门边不好意思的笑笑,“你明天还去城里吗?”
“去啊。”
陈婉儿面无表情的说着,“好歹跟他们告个别吧。”
方佑疑惑,陈婉儿又说,“等会再跟你说。”
说完,连推带赶的把对方推进了洞里。对方没说什么,关紧了门。
陈婉儿心不在焉的冲完澡,冰冷的冷水让她全身温度骤降,变得冷冰冰的,但她心里舒坦。
冲去了一日的污秽,也让脑子冷静了许多。
开门走进洞里,大叫一声,“冲好了!”
被薄被盖过头的方佑原来没睡,闻声坐起身。
他呆呆的望着地面,仿佛要把那里看出一个洞一样。
陈婉儿很是疑惑,拿出饭盒一边吃饭一边问他,“你怎么了?”
方佑抬起头,眼睛在烛火下氤氲了一层水汽。
“你到底怎么了?”
陈婉儿嚼着菜饭的节奏都变慢了。
“燕王是不是让你帮忙宣传他有帝皇之相?”方佑不太确定微声。
陈婉儿忽的一下就笑了出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了。
方佑很耐心的听完,有些不知所云。
“所以你和我都成了王府的奴婢了?”
“差不多是这样的。”
陈婉儿知道这个消息对方佑肯定不好受,她说话也没了底气。
“你还说我和你的命都是他的了?”方佑板着脸,“还把卖身契都给签了?”
“差不多是这样的。”
陈婉儿想用笑容缓解紧张的气氛,但看到方佑脸上的表情时才发现这个时候真的不适合笑。
“阿佑你平时鬼点子多,你想想还有什么办法不?”她期待的说道。
“你都把卖身契签了,还有什么办法。”
真的没办法了。但是这也只是个开始,往后日子多的是。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还不信没有她摆脱王府的一天。
突然间脑海里浮现段玉的脸,陈婉儿弯弯唇角想笑,下一刻瞄到方佑的脸,记起他们被摔出门的一幕,不由气上心头。
本姑娘还有账没跟他算呢!怎么能轻易逃跑!
想了想,又想还是离他们远远的好,一会儿过后,又不想跑,想来想去,把自己气得不轻。
方佑察觉到她的纠结,轻声说道,“跑不了,我们知道他有谋反之心,没跑两步,他就会快速纠出我们。”
陈婉儿低落的看着他,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半晌,佯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着说道,“其实王府包吃包住也好了,我听说里面的奴才也是吃的山珍海味呢!再说了,至少以后有个不漏雨的地方蹲啊!不是每个月还有一两嘛……”说道最后,她只张着嘴,却没有了声音,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最抱歉的莫过于把方佑拉了进来。
“对不起。阿佑……对不起……”
“没事的,大姐不用自责。”
陈婉儿抹了抹眼泪,彼时对方已经卷着薄薄的被子躺下了。
“你不怪我吗?”她低声问。
“你救了我一命,以后还不用当乞丐,我干嘛怪你。”方佑声音微乎。
“你也救过我的命……”
对方这么认为的,她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
“嗯……”方佑的声音昏昏欲睡。
陈婉儿苦笑,从来没有见到过方佑哪一天比今天疲惫。
说不怪她,怕是不想理她。知趣的安静下来,回到自己的席子把平时用来枕头的一沓红纸全部撕开,拿着一枝黑乎乎的毛笔画符咒。
过了一会,外面忽然响起了潇潇的雨声。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她猛一惊,冒着细雨跑到窑洞后面挖出了早上埋的铜钱。
翌日方佑起得很晚,而陈婉儿基本上是一夜不成眠,却意外精神得紧。反观方佑,叫了好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身。
他起来的时候来不及洗漱吃早饭,扛着桌子旗幡就出去了。
一路上,一反常态的一言不发。
兜兜转转许久,下山最后的一条小路被昨夜冲落的泥土与杂枝给封死了,方佑带她绕道走另外一处地方,那个地方看起来泥泞不堪,近似沼泽,但方佑保证不是沼泽,只是这里的泥土平时就比较湿,吸了一夜的水自然比较泥泞。
他走在泥中间夹隔的石头上,竟也飞快,也没回头看过一眼陈婉儿,仿佛对方不存在一样。这倒也好,有气就要表现出来,他要是把它们憋在心里面,倒让她罪恶感更重了。
正门的草市此时有两三个人在摆摊了,他们看到陈婉儿过来,拦在前头好奇她昨日去哪里了。
陈婉儿笑了笑,说去闭门修炼了。那几个人竟也毫不怀疑,拉着让她给自己算一卦。
“我回去睡觉了,晚上过来。”
转眼间,方佑帮忙把该摆的东西都摆好了,他呼着哈欠离去时,那几个人猛的注意到他。
“这位小公子是?”
“怎么头缠那么多纱布。”
“他是大仙的徒弟吗?”
几个中年男人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跟群长舌妇一样讨论起方佑来了。陈婉儿算是服他们了,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寒露退去,明媚的太阳又一度给市井带来一片的生机。
“大姐,你这问题很难搞啊!”
陈婉儿一如既往的展现她的瞎扯技术,摊位周围渐渐堆起人来,众人听着她天花乱坠的话,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询问,倒也不亦乐乎。
“谢谢你啊,大仙,多亏了你,我家儿子那个病啊,好了。”
座位上的妇人满是感激之情,把一篮子的鸡蛋拿到桌面上,“这是孝敬大仙的。”
“哎!大姐!这可使不得!”
陈婉儿摆手,她这次不是装,而是这个妇人的家庭很是拮据,全家就靠着养的两只老母鸡下蛋维持生活,她上次已经要了她儿子几个铜钱,这次,是说什么也不能拿这篮子鸡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