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入而来的誓言,顿时拨动了弋梦的心弦,她们还未同房,那里会有孩子,以前完美世界里只有二人,说是相依为命或许更为合适,如今出了那方世界,终究是要面对现实,她已年近三十,用不了太久便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而他依旧是风华正茂,自己匆匆几十年,在他数万年的生命中,不过是昙花一现,如今也是万分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倘若有一天,他遇上喜欢的女子,或者她容颜老去的时候,她想,自己应该会默默的走开。
“我想帮帮她们。”就在大丫把惹儿护住的时候,她突然做出了决定,是她们,而不是她们家。
“那我去将王老太杀了。”鹰翼对这个老太太没什么好感。
弋梦:“......”要不要这个暴力。
“你以前经常杀人吗?”
鹰翼摇了摇头“弱肉强食罢了,没有招惹我的,自不会动手。”
“王老太招惹你了?”
“她让你想起,你以前也被人这么欺负过。”
“......虽然这王老太愚昧了些,也不至于死,既然是愚昧,那咱们就想个愚昧的法子来对付她。”
大丫只觉得眼前一晃,人就坐在了树上,对面是笑意盈盈的弋梦,并没有看到那个气势有些吓人的少爷。
不过这丫头也算镇定,“夫人,您找大丫来有什么事?”
“头还疼吗?”
大丫摇了摇头。
“你今年多大?”
“十三岁了。”
弋梦打量着她细小的身板,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没想到已经十三了,“我看你们这一家子有趣紧,不如与我来说说,说不定我倒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大丫却突然紧张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大丫谢夫人的好意,娘经常跟我们说,无功不受禄,大丫一家担当不起。”
如果知道自己拒绝了贵人的帮扶,奶奶一定会打死自己的,想到那根擀面杖,大丫脸色又白了几分,可是刚刚她无意中偷听到奶奶和爹爹二叔他们的谈话,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祥做镇定。
弋梦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这个小小年纪的丫头会拒绝。
突然一丝声音缓缓传入耳中,“王老太正盘算着,我们离开后会给她几片金花瓣,合计多少银两,可以再给老大找一个媳妇,如果丢下这铃铛母女八人,他们应该会少许多负担。”
大丫面色正常,似乎没有听到鹰翼说的话,只是看着弋梦微微有些变化的脸庞,有些不解。
弋梦突然想到几个字,密音入耳。
望向大丫的眸光中有些同情,一个冰雪聪明的丫头,可惜被这种社会给埋没了。
大丫有些吃不准她在想什么,慢吞吞的说,“如果夫人对我家中的事情感兴趣,大丫说说也无妨。”
“我母亲是一个可怜人,家中闹荒,流落到这里,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父亲手上有些残疾,做不了重活,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她,奶奶给了母亲一些吃食,就让她嫁给了父亲,父亲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也就是我二叔三叔,母亲拼了命的想生一个儿子出来,可是却不能如愿,奶奶也越发的嫌弃我们,后来二叔成人后,赚的钱比父亲多,又娶了二婶,不过一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那时候母亲快生了,但是母亲却又添了一个妹妹,奶奶想把七妹妹送人换些米面,可是娘死不肯同意,奶奶说,不送人也行,二婶的奶水不好,以后金宝就由娘来喂,弟弟吃了后,妹妹才能吃,奶水不够,妹妹老是哭,鸡蛋都给了二婶吃,三丫就想,去掏个鸟蛋给娘补补身体,只是,只是那个鸟窝里趴着了一条蛇。”
大丫的目光落在院内稻草上的一个身影,弋梦也跟着看去,原来草堆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她摔断了腰,奶奶说没有钱请大夫,我偷偷跑去求大夫,只要他肯来,我就把自己给他,那大夫跟着我来了,看了几日,药草用了不少,也没有什么起色,大夫说是没救了,临走时,他打了我一巴掌,说我们两清了,我哭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大丫平静的诉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眼睛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娘带着金宝,二婶带着妹妹,二婶看的紧,就算是娘将奶水挤出来,都找不到机会给妹妹喝,一个多月后,小七实在太瘦了,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奶奶说,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死了也是娘害的,早就该送出去,眼看小七就要熬不下去,母亲想了个主意,抓了不少虫子咬了自己,又下狠手将伤口处扣的血肉模糊,奶奶一看也不敢让二婶的孩子吃,小七缓了几日,偏偏又碰上一个江湖郎中,给找到了原因治好了,为此,娘还挨了奶奶的一顿鞭子,如今眼看这妹妹要撑不下去,上天又派来了小公子,今日虽然挨了打,可是却换来妹妹三个月的吃食,值了,纵然爹爹再不济,他们如何欺负我们,可是终究是饿不死,如果奶奶得了银钱,将我母女八人丢在这里,我这几个妹妹,怕是活不了的,我们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可是却如此艰难。”
弋梦的拳头渐渐握紧,她在现代的时候,受过许多苦,遇到许多困难,可是却都是外界给予的,家,始终都是温暖的港湾,如今,大丫感受到的温暖,大概就是大夫的那一个巴掌吧。
弋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已经答应此次游玩结束后,会有报酬给你们。”
大丫的眼睛又黑又亮,一眨不眨的盯着弋梦,“那样,我大约会恨你。”
说完她看向院子里,眸光飘散,声音低沉,“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恨你呢,是他们想抛弃我们,不是你,但是也因为你的到来导致的,这个世界的事情,大概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吧!”
弋梦拿出十片金花瓣,“我本只是买了一串糖葫芦,你爹爹找不开银钱,也就多给了些,却又无意中听到你们姐妹几人的事,不愿因为自己惹了是非,前来趟了这一趟浑水,现在,怎么决定由你。”
大丫沉默了片刻,将金子接了过去,“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苦的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因为你是因,所以我接受你的帮助,就算你是因,对我同样也是恩,他日若有所需,大丫定在所不辞。”
大丫说的认真,弋梦听的仔细,没想到这个丫头倒是想的明白,拎得清楚。
“若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我自设法保你安然。”弋梦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回到家中的大丫,又被王老太骂了一顿,她依旧铡着草,做着糖葫芦,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弋梦在此玩了两天,留下两片金花瓣,飘然而去。
不出所料,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王老太一家老小卷了些细软,连夜跑路,却被大丫逮了个正着,一家母女哭天抢地,动静闹的极其大,至于惊动了整个村子。
铃铛哭喊着,死死的拽住王老大,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连一文钱都没有,家里的米面都被老二老三背在了身上,如果真的让他走了,自己这一家子也是活不成了。
从高到低,几个女人围着王老大哭成一片。
王老大的脸皱成一团,微微有些不忍,可是想到娘说的,再给他找一房会生儿子的媳妇,就狠狠的挣脱着。
围观的人看着也不禁觉得有几分可怜,甚至几个妇人抹起了眼泪。
大家都知道王老大家来了贵人,得了不少银钱,如今一看这情况,心中也了解七七八八,不由的心中添了几分轻视,平日里,铃铛和这几个女儿做牛做马,如今富了,却找借口将人给抛弃了。但是也没有谁站出来说话。
天已经亮了,王老太看着周围人的眼神,脸色有些挂不住,站了出来,“好你个小贱人,本想给你保全颜面,我们走了也就罢了,偏偏你不识抬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嫁入我王家十几年,未曾少过你吃喝,你却要生生断了我家老大的后,心肠如此歹毒,既然你不要颜面,那就别怪我无情。”
铃铛死死的抱住王老大,“孩子他爹,你知道的,不是这样的,我可以生的,我一定会生出儿子的。”
“老大!你还犹豫什么,还想让这个贱人拖你一辈子吗?今天我就要代替儿子休了你这个女人。”
王老大想到老二家的大胖小子,又看看围着自己的一群丫头片子,下定了决心,一脚狠狠的踹在铃铛的心窝处,铃铛飞了出去,嘴角一缕鲜血溢了出来。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将铃铛扶了起来,仔细一看,正是村上的大夫,当初也是他来替三丫看病的。
大夫年约五十来岁,前几年妻子生病去世了,一直未娶。
王老太更是像抓住了什么把柄,尖叫道,“我说怎么当初会给三丫免费看病,莫不是早就和这个贱人有一腿,休了她,老大,我们王家不要这样的女人,马上休了她!”
铃铛目光呆滞看着状若疯狂的王老太,她没有想到王老大如此绝情,更没有想到王老太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正在弯腰准备给铃铛号脉的大夫,缓缓的抬起头来,“王老太太可听说过一句话?”
王老太下意思的回道,“什么话?”
“医者父母心。”大夫说的很慢,说完,也不理她,静静的给铃铛号脉。
村上的大夫,跟大家都是熟识,自从妻子去世后,性格便的有些古怪,但行事一直是光明磊落的,几个字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在王老太的脸上,越发显的王老太蛮横不讲理。
王老太怔怔的站在那里,脸上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