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崇川两指勾着医院里开得一大袋的保胎药，表情严肃。

闻着药味，袁芳不自禁嫌弃的捏紧了鼻子。

嵇崇川睨了她一眼：“这样的小困难，才是刚开始，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袁芳仍旧捏紧了鼻子，带着鼻音嘟嘟囔囔：“实在是太重的药味了，我得缓缓。闻的有点想吐。”

“希望你别对自己的决定后悔就是。”嵇崇川挑了挑眉。

“你管我？！我自己选的路，哪怕是流着泪，跪着，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放心吧，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不离开我，我定不会主动放弃他们。不管外界多少劝告的声音，我都不会，一定不会放弃。”袁芳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用她最温柔的语气表明着她的立场，决定。

叮铃铃

袁芳听着好像是手机铃声，看着嵇崇川一会，疑惑着他怎么不接电话？

嵇崇川则看着袁芳，指了指她的包包：“你电话。”

袁芳“哦”了一声，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换了手机铃声。

袁芳拍了拍自己脑袋，吐槽着自己的记性。

袁芳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手快速地盖着屏幕，紧张的用手指比在嘴唇中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嵇崇川看她紧张的样子，好笑的放轻动作帮她把家门打开，让她先进去，随后他轻轻地关上门，确保着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妈妈。”袁芳忐忑的喊了一声。

“芳芳，你在家吗？妈妈到你家楼下了。”

“您，您说什么？”袁芳吓得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

袁芳觉察到自己举止有些过激，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妈妈，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待会给我开门，我在等电梯。”

“您，您到门口了？”袁芳瞪大着眼，朝嵇崇川使着眼色，让他别发声。

嵇崇川瞥了一眼袁芳，平静地给她递上一杯水。

袁芳摆摆手，此刻她的内心如成千山万只蚂蚁啃噬着，哪有喝水的心情

可她又不好拂了嵇崇川的一片好意，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

被水呛的猛咳几声，水顺着脸颊流下。

袁芳焦急的来回走了几步：她该怎么解释，家里有个男人？继她离家出走以来，她有一段时日没有跟父母见面了。

妈妈会不会严厉的骂她？万一知道她怀了孩子，却不会有父亲，妈妈会不会阻止？

咚咚

容不得她多加思考，敲门声打碎了她想要寻求的解释和模拟情境的时间。

袁芳指着沙发对嵇崇川说：“我妈来了，你快点坐沙发上。别说话。”

袁芳火急火燎的奔向门口。

“慢点！”嵇崇川顺从她的指挥老实的坐下，看着她冒冒失失，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一阵无语：她到底记不记得她还要卧床休养？好好养胎这回事她还有印象吗？

“妈！”袁芳打开门，看着身穿墨绿色大衣，身形高挑，推着拉杆箱站在门口的袁妈妈。

袁妈妈轻轻笑了笑：“是不是在睡懒觉？瞧你这脸，红扑扑的。最近瘦了。”

袁妈妈心疼地走上前摸了摸袁芳的脸颊。

袁芳受宠若惊地缩了缩身体：“胖了我才要哭呢，对了，”袁芳把着门：“妈，就您一个人来了吗？我爸呢？”

“现在才正月初三，家里一堆的亲戚要走动，我偷溜出来了，你爸也想来看你来着，还不是时间不允许嘛。他正月初六就要上班。我住几天也回去了，你爸一个人我不放心。”袁妈妈嗔怪道：“爸爸妈妈没给你饭吃还是咋滴，说什么要值班，年都不回去过。你也真狠心。”

袁芳咬着唇，没有出声。

袁妈妈白了一眼袁芳：“理亏了吧？嘿，芳芳，你把着门不让妈妈进去，是不是里面有...”袁妈妈凑近袁芳，悄悄地问：“有男朋友了。”

袁芳芳急吼吼的摆手：“没有！”

袁妈妈拨拉开袁芳：“赶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累死我了。好久没出远门了。”

袁芳急忙紧跟着袁妈妈进门，走得急了些，撞到袁妈妈的身上。

袁妈妈扶着袁芳：“怎么还是这么冒失？这位是”

顺着袁妈妈的视线，袁芳看着站在面前的嵇崇川，为自己默哀。

嵇崇川颔首：“您好，我是袁老师楼上的邻居。”

“哦，你好。”袁妈妈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声音冷了冷：“请问有什么事吗？”

嵇崇川直视着袁芳妈妈的审视，轻笑：“邻里之间拜访拜访。我有一个同事的孩子想去袁老师工作的幼儿园，所以来问问需要哪些资料。”

嵇崇川一副有力有据，煞有介事的样子看得袁芳一愣一愣的：果然是混社会的人，这临危不惧的气场，就不是她能做到的。

嵇崇川偏头笑着对袁芳说：“袁老师，谢谢你的解答，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懂得地方，我再来问你。希望你别介意。”

袁芳摆摆手，慌忙道：“没事没事。”

嵇崇川朝着袁妈妈颔首：“阿姨，我先走了。再见。”

袁妈妈不冷不热地点点头。

待袁芳将人送出去，嵇崇川头也不回的走进电梯。

袁芳暗恼地回到屋里。

袁妈妈拿着一个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走了？”

袁芳点头：“妈妈，您吃中饭了吗？想吃些什么？”

袁妈妈放下水杯，看了看眼前无甚血色的女儿，脸上的稚气还在，想想她埋在心里的秘密，想着她一个人独自藏着这些事，她一定很茫然，很难过吧？在这样的时候，遇到一个很不好的男人，摧毁着她的心肝宝贝。

袁妈妈只觉满嘴都是苦涩，这种苦涩，除了袁芳主动跟她提及，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他？问了后呢，如果，她一定要傻傻的生孩子，作为她的妈妈，她是同意好呢？还是坚决不同意？她这是什么命啊？她的芳芳又是什么命啊？

“妈妈”袁芳看着袁妈妈变化莫测的脸，阵阵忐忑，她撑着椅背的手，紧抓着椅子，还能看到青色的筋络。

袁妈妈回过神：“不用你操心妈妈要吃什么。这几天啊，妈妈给你做吃的。瞧瞧你这身板，瘦的都没眼看，以你现在的体质，以后生养也麻烦。。。。”

袁妈妈及时止住话头：“总之，我在这里的10天，你就好好养着，对了，”袁妈妈打开冰箱翻找食材，突然想到什么，探出头问袁芳：“你逸辰哥哥是不是陪你过的年？你问问他，明天有没有空？妈妈请他到家里吃饭。”

“哦。”当听到袁妈妈说生养一事的时候，袁芳的心都要悬到嗓子眼里了，但见她也就顺嘴带过，没再揪着这话题聊，袁芳还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乍听袁妈妈要住上10天，心里特着急：10天，以妈妈的精明，她怀孕这事是没跑的，不出三天就得被掀得底掉。

此刻，袁芳深刻怀疑，袁妈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如此急切的来找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事情已经发生，回避也不是办法。

袁芳心累的瘫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咚咚咚”快速切菜的声音响起，心里升腾着满满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