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刑吏将石清泉架到刑部审讯室，粗鲁地把她按到椅子上，石清泉醉意全无，惊恐又愤怒，看着四周灰暗的墙壁，嘴里不停叫嚷：“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

刑吏不搭理她，硬生生把她按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程无双走进审讯室，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石姑娘，请你来刑部，只是想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问完话你就可以走了。”

程无双说完递过一杯热茶：“喝杯茶，醒醒酒。”

“我没醉，你们凭什么抓我，难道刑部就能乱抓人！？”石清泉情绪激动，几次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都被身边两个人生生给摁了回去。

“你平复下心情，就只有几个简单的问题，问完了，我们自然就放你回去，来，先喝口水。”程无双再次把茶杯推到石清泉面前。

石清泉双手捧着茶杯，低头看地面，又不时抬头偷瞄程无双，见她一脸和气，没有恶意，心情平静了许多。

“好点了吗？”程无双问。

“嗯。”石清泉微微点了下头。

“那我可以开始了么？”

“你想问什么？”

从进来到现在，程无双一直在考虑如何把父母遇害的事告诉石清泉，毕竟她很年轻，才十六岁，涉世不深，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吗？如果看到父母亲焦炭般的尸体，她会不会昏过去？程无双决定暂时隐瞒石府的事，等问完话再说。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在干什么？”程无双缓问道。

“当然是在家睡觉啦？！”石清泉撒了个谎。

“那你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程无双顺着石清泉的话问下去。

“没有啊。”石清泉答道，心里猜测这个矮个子女人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真的吗？”程无双追问。

石清泉是个急性子，她感到家里一定是出了大事，于是瞪大眼睛看着程无双，像要看透她的内心一样，“为什么要这么问？家里难道出事了！”

“你不是在家吗？家里出什么事，你应该清楚。”

“是家里出事了？到底是什么事？爹、娘怎么样了？”石清泉激动地大喊。

“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但首先请你如实回答刚才的问题。”程无双盯着石清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昨晚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石清泉凝视程无双，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欺骗和虚伪，只有真诚和公正。

“好吧！”石清泉选择相信眼前这个矮个子女人，向她诉说当时的经历。

那天差不多晚饭的时点，石清泉外出回来，路过大堂，一路小跑向后院。

“泉儿，你过来，爹跟你说说话。”石崇却在大堂里叫住了女儿。

“怎么了，老石。”石清泉一个急刹车，石崇一向很少主动跟女儿接触。

“泉儿，不得无礼，快叫爹！”石夫人也坐在旁边。

“哦，爹，娘，到底什么事啊？”石清泉着急去见杜天一，有些不耐烦。

“最近，我们家是不是来客人了？”石崇试探道。

“没....没有啊。”难道杜天一的事被发现了？石清泉心里紧张，嘴上说话有些结巴。

“放肆，事到如今，还不实话实说！”石崇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正欲发作，却发现石夫人一旁怒视自己，又缓缓坐下。

“清泉，别糊弄啦，这回不由你，说实话。”石夫人劝导女儿。

“哦……”眼见自己靠山倒了，石清泉只能缴械投降，把事情全吐了出来。

“这么说来，人在后院柴房？”石崇听完直摇头。

“嗯，已经好几天啦。”石清泉不安地回复，两只脚来回蹭鞋边。

“真是岂有此理。怎么让人住柴房，那是人住的嘛，娘平常是怎么教你的？”石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娘平常常教我，帮人需帮彻，送佛送到西。”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尽把娘的话当耳边风！”石夫人走到石清泉面前，拖着尖锐的声音。

石清泉委屈地回道：“可爹不是说过，不要往家里领生人嘛。”

“那爹的话你就听进去了?人你还不是给领进来了？要么不要领，领进来就要好生招待！”见女儿顶嘴，石夫人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哦，知道啦。”石清泉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夫人哪，我觉得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石崇感到话题有点跑偏，赶忙插话。

“关键在哪？”石夫人问道。

“关键是以后我们拿这个杜天一怎么办？”

“也是，还是你爹会看事，柴房肯定是不能住啦，我看就清出一间厢房来吧，反正家里人不多。”石夫人反应过来。

“是啊，娘。要不把西厢房清理一下，那里虽小但是敞亮。”石清泉双眼闪光，激动地说。

“哎……”石崇一声叹息，“呃……，泉儿你去把杜天一请到这来。”

程无双打断了石清泉的话，警觉地问：“杜天一是个什么人？你清楚吗？”

“只知道他是淮南县人，来京考科举，他还去靖王府自荐当门客。”

“好，那后来呢。”程无双在纸簿上写下杜天一三个字。

“我和娘去收拾房间，爹和杜天一两人在大堂说话。等我们收拾完回来，却发现杜天一已经走了，爹说他执意要走，留也留不住。我生气了，冲出去追，被爹揪住不放。我知道肯定是爹赶他走的，觉得他穷，来路又不正，就跟他大吵了一通。到了晚上，我气不过就翻墙跑出去了。”

“你出去干甚么？怎么后来又在酒楼里喝酒？”

“我找了他一夜没找到，后来我想找几个平常的朋友帮忙，刚准备说这事，你们就进来了。”

“原来是这样。”程无双有一点点失望，但也着实钦佩石清泉的执着。

“我该说的都说了，求求你，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石清泉急切地问道，心快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程无双看着石清泉，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昨晚，你爹、娘还有你家的仆人阿四都被杀了。”

“扑腾”一声，石清泉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