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人的话语，郭员外在屏风后露着一副奴才笑脸，“是，恩公说的极是。”

“可以啊，小郭子，能把慕成雪请到府上来。”那人从席位上站起，慢慢朝屏风后的慕成雪走近，屏风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客人，请停步。”慕成雪在屏风后果断地戴上面纱。

那人在离屏风一手处站住了，“小郭子，你难道不知道楼主从不在摘星楼外露脸的规矩吗？”

慕成雪刚来京城的时候，确实给自己定过这样的规矩，为的是与茶客，特别是显贵的茶客保持距离，增加神秘感。但有的时候，她也嫌麻烦，便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在靖王府，她就没带面纱，而郭员外这种小地方，自然是要带面纱上门的。

“这，恩公，我其实也只是想。”

“咳咳，你的孝心我了解了，但就不要强人所难了，给人道歉。”胖胖的中年人命令道。

“是。”郭员外双手一搭向慕成雪作揖，“姑娘，今日之事是老朽的不是，还请多多包涵。”

“言重了，郭员外。”慕成雪见争端解除，转身欲返回茶案前。

“雪姑娘，”屏风后，那个胖胖的中年人又发话了，“老夫仰慕姑娘久已，一直不得相见。今日虽近在咫尺，却被屏风所隔，仍不得谋面，实在让人痛惜。”

“阿雪只是一小小茶女，这位客人若想见，只管来银街摘星楼。我们摘星楼历来敞开大门做生意，我恭迎大驾。”

“哈哈哈，好个恭迎大驾。实不相瞒，在下并不是时时都有空，今天是偷了闲溜出来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慕成雪平静地说，什么样的贵客没见过，而况我这阵真没工夫搭理你。

“今日你我相遇，毕竟有缘。我有名帖一张，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持贴来找小郭子，他会传话于我。”

“恩公！”听说那人要给名帖，郭员外惊呼道：“不可啊！”

“有何不可，小郭子，你太谨慎了！”

“不知贵客能帮我什么？”慕成雪笑道。

“年轻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屏风上的黑影右手一挥，咔嚓一声，一张名帖穿透屏风，嵌进致密的茶案上。

好厉害的内力，慕成雪早有听闻，内力深厚的武者，以气御物，毛巾、树叶平常之物皆可为兵，今天算是亲眼看见了。

“小郭子，出来吧，陪我喝喝茶，说说话，里面实在是没个知心人。”

“是，恩公。”郭员外转身走出，那人也准备回席。

“前辈且慢，晚辈有一事请教。”慕成雪说道。

“说。”

“前辈怎知我的名号。我与前辈未曾谋面，前辈也未去过摘星楼。”

“如果没有猜错，你的茶艺师从谭苕山清月大师吧。”

“不错，前辈难道是先师旧友！”慕成雪情绪有些激动。

“年轻人就是问题多，我今天出来是聊天的，不想重提以前的烦心事，小郭子，你的寒叶茶呢。”那人招呼郭员外坐回坐席。

有意思，慕成雪坐回茶案，看着屏风上的黑影，对贵客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她伸手拿起茶案上的名帖，名帖是硬纸所制，一角嵌入茶案半寸。

“王德顺。”慕成雪看着名帖上的三个字，真是出人意料的名字，充满乡土气息，怎么也不能跟一个武林高手联系上。

除了这三个字，名帖上什么都没有了，王德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师傅的名字？当年自己离开无忧谷，学艺谭苕山，这件事组织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怎么知晓的？

慕成雪觉得最近身边涌出了好多奇怪的人，看来京城要发生大事。

茶喝到一半，郭员外又请出一队胡域舞女。慕成雪坐在屏风后，把名帖放进内兜，出来快有一个时辰，茶泡得差不多了，她准备辞行。

一个家丁领着一个人走来过来。那人走近，慕成雪看清是翠娘。

翠娘看到慕成雪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把她扯到偏僻处。

“我不是叫你不要离开摘星楼一步吗？”慕成雪责备道。

“姑娘，欧阳正如来了，说要马上见你。”翠娘喘着粗气。

“你可以派人持信物过来。”

“那个欧阳正如一定要我亲自把你叫回去。”

“什么？他来多久了？”慕成雪起了疑心。

“一个多时辰。”

“我知道了。”慕成雪脸色铁青，站起身，只跟家丁说了几句，就带着翠娘飞速赶回摘星楼。

慕成雪和翠娘刚到门口，迎客的伙计小乙就冲着楼内大喊：“喂，来了！”

“你喊什么？”慕成雪厉声喝止。

“楼主，是欧......欧阳尊使吩咐的。”伙计被慕成雪吓得支支吾吾。

又是欧阳正如。

慕成雪踏上楼梯，翠娘紧随其后，她只奔三楼自己的房间，翠娘在后面提醒：“姑娘，欧阳尊使在听雨阁。”

“你先在门外守着。”

慕成雪打开房门，梳妆台、床铺、衣柜，各个暗格、还有墙后的密室都迅速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样。

难道是我多疑了，慕成雪悬着的心放下来，重新关上房门，走向二楼听雨阁。

听雨阁里，欧阳正如把折扇放在一边，不耐烦地说：“你来晚了。”

慕成雪自知理亏，说话尽量不像之前那么生硬，只是，今天的欧阳正如并不像前几次那么在意。

欧阳正如询问了送黑贴的事，慕成雪如实回答了，还给了他一支靖王用笔作为完成任务的信物。

两人话不投机，除了任务之外，每次会面多余的话不说一句。这次也一样，慕成雪也很快下了逐客令，欧阳正如倒也爽快，拔腿就走，要不是慕成雪提醒，连随身折扇都忘了带。

慕成雪见过欧阳正如，回到自己房间里歇息。慢慢回忆刚才欧阳正如做的每件事，支开翠娘，在前门布设哨位，他这次来不单是问黑贴的事，而且离开的时候，竟把折扇忘记了。那把扇子不只是欧阳正如的贴身爱物，还是他的武器。慕成雪想不通，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他忘记那把折扇？

难道真的是欧阳正如，如此少主危已。

慕成雪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搓着双手。虽然他很可疑，但没有铁证，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要尽快找机会试探一下欧阳正如。可去哪里找这个机会呢？

慕成雪坐在梳妆台前，十指撑额，低头冥思，不经意间看到了梳妆台上的纸条。

“本月十二日，杏花厅”

慕成雪拿起纸条，心中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