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日孤鸣,四字何解?競,逐也”。日,看似辉煌,实则虚妄,顾盼而终不可得。竞日者,古有巨人夸父,逐日而死,引为典故。孤鸣之义,盖淳于髡讽于齐威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最终,也挽救不了齐国倾颓的命运。
孤鸣,孤鸣,大道独行。
这,就是竞日孤鸣的故事。
身为光四智之一、苗疆第一智者,他的运筹机变直到如今仍是广大戏迷津津乐道的话题。而负宝典武学、轮回劫功力臻至化境,他那行云流水般的武戏也是足以弓以为豪的经典。
我们经历了他的出场、崛起、转变和谢幕,而距离他最后-次现身已经足足过去了三档的剧集,尽管九界的武林中已不再有他的名字。
但,薄米犹同星入碗,桑居亦可号琅琊”,单夸的故事未曾止息,竞日孤鸣的传奇仍在继续。
锦衣貂裘,角杯佳酿,美人居侧,侍卫列旁,说不尽的自在惬意,数不清的雍容华贵,这就是北竞王竞日孤鸣的出场。
与千雪的嬉闹笑语,与金池的亲密互动,与颢穹的其斯融融,金殿之、御座之前,一副和气致祥的景致让人仿佛能忽略了此时所面临的种种困境:疑窦丛生的《九龍天书》、魔世入侵的攻城略地、神蛊温皇的模糊立场、中原力量的强势增长。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幅员辽阔的苗疆染了阴霾。
此时的竞日孤鸣呈现给观众的,只是一个图享乐的太平王爷,一个棋艺精湛的弈者国手。而他的峥嵘头角,还并未显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或许,这个时候的竞日孤鸣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无论是虚假的或是真实的,哪怕只是沉浸在由自己的智谋与计略编制而成的充满谎言的梦境也好,这-份亲情、爱情、友情的欢乐,最终也只能是无尽的失落。
神蛊温皇图尚未明朗,生性多疑的当任苗王颢穹孤鸣忌惮其高绝的能为,面对俏如来阳谋离间果然中计,其心、有行,如何杀死温皇便成为了横亘在苗疆众人面前的难题。
于是,这位不鸣则已的北竞王出手了,三步棋、杀温皇,刚柔并济、速捷奇诡,强如任飘渺,智如神蛊温皇也难撄其锋,剑十一出,才重伤而退。
苗疆第一智者的初试身手,便是一鸣惊人的轰动。
自此,那|个终日沉耽在好酒与美人当中的小熊猫再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北竞王竞日孤鸣的舞台,是金光四智的全面开局。
金碑对弈,钜子现踪。默苍离的会晤、史艳文的拦截将剧情推至高|潮,蛰伏数载的潜龍终于向九界露出了他的獠牙。
借颢穹孤鸣之手陷危千雪孤鸣,借藏镜人之手除掉颢穹孤鸣,利用姚金池使众人间建立起一道若有若无却极为紧密的情报网,最终令千雪孤鸣与藏镜人兄|弟阋墙,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
当他最终现身于战场之际,是最为绝情断义的一掌,轮回穷劫之下,苗疆三杰尽数退场,苍狼王子承蒙默苍离假借雨音霜、风间始之力堪堪流离逃遁,待其势力尽数浮出水面,我们才骇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苗疆大将女暴君、魔世密谍丑孔明早已被其收于麾下。
人们对他的称呼也不再是“王爷”,身居苗王宝座,一声“王”,是一张崭新的面具,替换掉久远的面容。
他开始筹谋,他开始计划,他开始行动,罪海七恶牢齐聚龍虎山,苗疆王族天阙孤鸣再度复出,初代战神夙与前皇后希妲将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一次摆在了台前。
曾经,目睹过皇室内斗、生母遇难的北竞王选择了隐忍,但这一次,他不再退让,攻心伐力、围点打援,轮回劫出、千军辟易。
一封旧信、一截断舌,以战兵卫之死为引,便瓦解了撼天阙三十年的执念,最终,于鱼龍穴内,天阙孤鸣,浴血而终。
而苍越孤鸣,则浴火重生。
但对于这一切,竞日孤鸣并不知道,或者,他也不想知道。
独坐在苗疆后花|园,身旁没有任何侍卫,或许,这也是他的计策,或许,他只是太累了,为了这一刻,他牺牲了数十年的光阴,去勾心斗角,去言不由衷,那么,在这数十年的尽头,就让自己任性一回吧。
此刻,没有了那些口蜜腹剑,没有了那些尔虞我诈,不过,也没有了可以随意嬉闹的千雪,没有了那|个柔柔弱弱的金池,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熟悉的人畏惧自己,陌生的人厌恶自己,自己究竟是变成了一代苗王,还是变成了颢穹孤鸣?看看四周的后花|园,这里埋葬了太多的故事。
自己的父王与母后大概曾在这里相互依偎过,但为了王室传承,喜妃也只能抱憾而终。
自己与金池也曾在这里饮酒赏月,那一夜中秋,还有颢穹、还有千雪、还有苍狼,而如今,他们都在哪里呢?
来不及思索,来不及疑虑,或者也来不及惊喜,那拼尽全力的一刀,预告着苍越孤鸣的东山再起,也预告着竞日孤鸣的末路穷途。
他落败了,但这个他从小便熟知的侄孙还是没能下得去手,他的心肠到底还是太软了,他也许不会是枭雄,但,绝对会是一位贤王。
于是,轮回劫功力再聚,却不为杀,而为护,毕牲心血、悉数传入。
竞日孤鸣看到了,他看到了金池忧心挂怀的顾盼、看到了苍狼惊魂未定的喘息,他裹紧了衣衫,踏出了王府,“北龍归去没苍穹,长眠银川卧星河。华门月宫悲愁影,尽写一夜长恨歌”。逆贼竞日孤鸣,授首。苗王苍越孤鸣,登基。
当地门的钟声在最后的决战响起,俏如来、欲星移等诸多智者遭困无垢之间,有一人自苗疆而来,稳步轻迈、波澜不惊,随即便毫无迟疑地投入与大智慧最凶险的思能搏杀。
面对所化僧侣的逼问,广袖翻扬、金碑开局,一声“诸位大师,请落子”,重现昔年九龍之变,再展苗王枭雄之姿。
从此,这世间又多了一名唤作“单夸”的采参客。单,孤也。夸者,古之竞日者也。
千雪孤鸣未能认出这位最熟悉的陌生人,却为他所救,保住了自己与七巧的生命。
铁啸求衣有所怀疑,而迫于时局之紧张,在承蒙提醒后判断出了元邪皇的真正动机便无暇顾及。神蛊温皇猜到了他的身份,但并未明言拆穿,得到《九龍天书》开始了对魔世的反攻。
别小楼与李剑诗或许并不认识那|个高坐朝堂的竞日孤鸣,不过对于眼前这位愿意医治岳灵休病情的采参客,也自是不吝美酒相款,待修儒正式接掌之际便抽身而退,只留给身后的江湖一段鲜为人知的传说。
这一副面具戴了太长太长的时间,模糊的面容,也是他荒芜的心田。他转身离去,带走了一片腥风血雨。而当他再度归来之际,想必也定将继续演绎,一番崭新的传奇。
竞日孤鸣,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面容?是欢笑着的苗疆王爷?是哭泣着的喜妃遗子?是执棋不语的智者?是猿臂蜂腰的武夫?一人千面,无-是他。当他出场时,人们欢呼雀跃于一出好戏的演,而当他退场时,人们又感到欣慰与不舍: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的摧折,他终于能够安心地合眼睛,睡一次好觉、做一次美梦了。
他曾经选择隐身幕后,是因为放不下仇恨;他曾经选择主掌朝纲,是因为放不下执念;他曾经选择急流勇退,是因为放不下情义;他曾经选择再涉尘寰,是因为放不下苗疆。终于,当他什么都无法选择、什么都无法放下的时候,他选择露出自己真正的面容,却发现,这一张跗骨之蛆般的面具,再也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