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摔地那叫一个瓷实,与其说是四仰八叉,倒不如说是前仰后合,倒在地上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竟一命呜呼!
死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
身边的一名小伙计赶紧跑过去查看,伸手一探鼻息,吓得他突然跌坐在了地上!
挪动屁股迅速急撤,那名小伙计可就叫上了,“亮叔,他……他死了!”
“什么?”
亮叔惊愕地张了张嘴,紧倒腾两步冲了过去,低头只扫了一眼,脸色赫然大变!
地上的死尸全身黢黑,四肢僵硬,嘴唇发紫,口吐白沫,显然是死于中毒。
“嘶……”
亮叔头皮一阵发麻,脸上更是无比凝重,挺大个活人眨眼就死在了他们百草堂,而且在临死前还遭受了他们的一顿毒打,这不是摆明了要百草堂难堪么?
可是,小伙子虽然是死于中毒,但这话如果说出去,外人不一定会相信,若是被某些心存歹意的人歪曲事实,传扬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是他们百草堂把人给活活打死的呢。
自古流言最害人,有会说的不会听,跳进黄河洗不清,做买卖的最在乎什么?还不就是个面子问题?
老眉一挑,亮叔的反应也是够迅速的,他可不想被人讹上,忙朝着旁边的两名伙计使了个眼色,“快,快把他给弄出去,省的脏了咱百草堂的地方!”
然而他想不了了之,有的是人在背后憋着使坏,小伙子的死显然是别人早就安排好了的,指使他的幕后黑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尸体还没被人碰到的之前,两道曼妙的倩影,却忽然迈进了店内。
“吆,百草堂今儿个是要办丧事啊,这是死了人了?”
说话的是一名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美妇,穿一身华丽的衣服,看上去雍容华贵,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十分娇艳,浓妆艳抹,脂粉盖面,抹的粉底子足有一寸来厚,从脸上扣下来,都能拿来糊墙了。
中年美妇旁边还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青衣,模样倒是标致,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丹凤眼,长得是挺好看,只是在那张好看的脸上,却有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亮叔迅速抬头,那名少女他不认识,不过那名中年美妇他却尤为熟悉,甚至熟悉到了对方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的地步!
鹤思语,这是她的真名,不过大多数人只知道她的一个外号,由于她姓鹤,所以人送外号穿肠毒药鹤顶红!
她是万花坊里的三号人物,是百草堂明争暗斗了十几年的老对手,为人心狠毒辣,且极擅用毒,被她用毒药毒死的人,可着水之城数去吧,尸体堆叠起来足足有八大车!
就这么一个恶名昭著的人物,谁见了谁都躲。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鹤思语,只是一错神的功夫,一名病患可就咋呼上了,“啊?鹤顶红?她……她怎么来了?”
这个名字一出,周围的一众病患顿时无比骚动!
“嘶……你说的是那个穿肠毒药鹤顶红?天啊,这他妈怎么回事?”
“不行,病我不看了,我还是赶紧溜吧,有她来准没好事儿。”
“哎吆,老子的肚子还疼呢,好不容易排队轮到我了,竟来这么一个煞星,倒霉,倒霉透了!”
“走走走,不看病了,明天再来。”
……
一有人带头,一众病患逃得那叫一个快,低头快走离开了百草堂,唯恐躲避不及。
众人一哄而散,偌大的大堂里顿时变得无比冷清。
眉头紧皱,曾巧云显然也知道鹤思语的名头,忽然拉了拉周念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周大师,要不我们也走吧,再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会受到连累。”
周念微微转头,“走?药材还没到手你就让我走?”
“哎吆,大师啊,现在哪儿是提药材的时候?我实话跟你说吧,来的那两位,全都是万花坊的人,百草堂和万花坊素来不睦,他们见面就掐,说不上几句话就打,真要是打起来,你我都得跟着遭殃,不如,我们明天再来?”
“明天?”周念摇了摇头,“不,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就今天。”
“哈?你……”
曾巧云被噎得张了张嘴,正要继续劝说,一旁的薛簪却看不下去了,忽然插嘴道,“喂,我说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你属倔驴的吗?打着不动,逼着倒退?让你上东你上西,让你打狗你撵鸡?你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周念转头轻瞥着她,“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了,若是再有下次,我定要你好看!”
“你……你居然敢威胁我?”
“威胁你又怎么样?你若是想在这里看,就乖乖闭嘴,若是不想看,你可以走啊,又没人拦着你。”
“你……你!”薛簪快要气炸了,眼前的小子说变脸就变脸,这什么臭脾气?
她哪里知道周念这是在故意气她走,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实际上是想保护她。
就目前的这种情况,两大药铺剑拔弩张,万花坊的人若是突然用毒,周念倒是能自保,可是要顾及到身边的两名女子,他可就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眼瞧着两人快要吵起来,曾巧云赶紧拉了拉薛簪的衣角,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少说话为妙。
抬头凝视着周念,曾巧云又一次地硬气了一把,“周大师,既然你想留在此地,那我们就舍命陪君子了,你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
“喂,你俩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一会儿万花坊的人若是真用毒,我可没那闲心照顾你俩。”
“照顾?”这个词一出,薛簪突然一愣,心中嘟囔道,“莫非,我刚才错怪他了?他故意气我走,实际上是想保护我?他怎么……怎么就不明说呢!”
抿了抿嘴唇,薛簪忽然为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感到了一丝后悔,可后悔归后悔,她素来就是个口嫌体直的人,嘴里还挺硬气,“切,谁……谁要你照顾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懂得保护自己。”
她嘴可真硬啊,但显然底气不足。
周念话已说尽,生死各安天命,索性不再管了,“随便。”
打定了留下来的主意,三人便是把目光转移到了亮叔那里。
亮叔一脸怒色,说话更是毫不客气,伸手指向了鹤思语的鼻子,“喂,油腻子,你来做什么?”
“油腻子”这个外号是百草堂的人特意为鹤思语取的,暗讽她抹的脂粉太浓,就跟在脸上涂了一层油一样。
鹤思语寒了寒眉,脸上在笑,心里却冷,直接把亮叔的辱骂当成了耳旁风,低头看向了脚下的死尸。
可只扫了一眼,她的神情顿时就变了,演得跟真的似的,急迫喝道,“小康子,你怎么……躺地上了?”
说时她便蹲下身子探了一下小康子的鼻息,尸体早就凉透了,哪儿还有什么呼吸?
“啊?死了?哎吆,我的儿子吆!你们……”
做戏要做全套,鹤思语更是这方面的专家,突然从地上蹦起来,就跟死了自己的亲儿子是一样的,朝着亮叔就骂上了,“老杂毛,你们居然敢害死了我的干儿子,我要你们偿命!”
“偿命?”亮叔身体猛一哆嗦,着急讲理,说话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草,你他妈给我看清楚了,你的干儿子是中毒死的,关我们百草堂屁事?”
鹤思语听闻,直接无视死因,就跟逮着理似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我不管,人是在你们百草堂死的,你们百草堂就要负责!”
“负责?我负责你妹!”亮叔也是毫不示弱,眼珠一转就猜到了一种可能,暴喝道,“你少他妈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依我看,这小子明明就是你在暗地里毒杀的,想陷害我们百草堂。”
“哦?”鹤思语扬了扬眉,死无对证,说话更是有恃无恐,“那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要杀我的干儿子?”
“哼,灭口呗。”
“灭口?我为何要灭口?”
“当然是因为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杀人灭口了,实话告诉你吧,这招死无对证,对我没用,这小子在临死前已经把你们万花坊给供出来了,用桔梗做了个假参来骗我们百草堂,幕后的主使,就是你们万花坊!”
“我们主使?哼,谁能证明?”
“这小子能证明啊,他之前已经招供了,我店里的伙计全都听到了。”
“你店里的伙计?呵呵,你都说他们是你的伙计了,那说话肯定是向着你啊,他们不够资格当证人。”
“那你说谁能当证人?”
“除非……除非你能让我干儿子亲口承认!”
“屁话!死人怎么能开口说话?”
“那你就别污蔑我们万花坊,若是找不出其他的证人,我今日定要叫你们百草堂鸡犬不宁!”
“其他证人?”
这个词一出,亮叔赶紧看向了店里,之前小康子的那些话想必会有很多人听到,只要随便找来一个人证,那对方就无话可说了。
然而事实,却是亮叔打错了如意算盘,其他的病患早就被鹤思语的名头给吓跑了,哪儿还有什么人证?
唯有周念那里,还站着三人,是亮叔最后的希望。